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淘咖兄妹向】木兰歌(8)

咖喱:陶木兰

淘气:陶煜清

本想昨天发凑个8月份5更,结果0点之前没写完hhhh【挠头【被打×

========================


15

依旧是雨天,天空是抹不开的浓重的灰。

三天战场复盘,不够出个结果,但头七的守灵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耽搁。家里设了灵堂,黑白的绸缎挂满屋顶,陶煜清穿着黑色的小西裤,捧着爸爸的照片站在人前,陶木兰捧着妈妈的照片站在旁边,屋中黑压压满是不认识的人,小姑娘怕得攥着他的手。

“哥哥,妈妈呢?”她小声问。

陶煜清望着大大的奠字:“妈妈走了。”

“那爸爸呢?”

“爸爸也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们不回来了。”

小姑娘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大眼睛里泪花一闪一闪:“他们说过要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他把手上的相片放在桌前。照片里的爸爸很年轻,很开朗,很有热情,仅仅只是拍个证件照都能看到他眼里闪着光,年幼的妹妹泫然欲泣,右手抠着怀里的相框,陶煜清把妈妈的照片一并摆上去:“……不要哭了。”

“我不要妈妈走,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我还会陪着你的。”

“呜,呜……不要哥哥……我要妈妈……呜呜……”

“不要哭了,木兰。”

没有人会同情我们的。

一夜之间,懵懂的小男孩不得不过早地成为了大人,陶煜清眼底干涩,巨大的变故让他感觉不到真实。他揽着泣不成声的妹妹,耳边是人们无休止的争吵,谁与他有关,谁与他无关,谁该抚养这对兄妹,谁该拿走哪些财产,黑色相框里的逝者还在静静地看着这方肃穆之地,人皮之下的魔鬼却已悄然登上了灵堂,面目狰狞,恐怖可憎。陶煜清静静地望着这些大人,只觉得每人脸上都有一个可怕的鬼面。

吊唁持续了三天,争吵也便持续了三天。

小小的兄妹每天都坐在供桌前,手牵着手,听着身后大人们争得面红耳赤,望着爸爸妈妈的照片发呆。

乌云聚拢,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窗台上的铃兰发芽了,小嫩叶随着雨前的阵风瑟瑟发抖,抖掉木兰刚浇的水珠。陶煜清默默地看着那滴水,眼底是化不开的迷茫。死亡,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很远且回不来的地方?妈妈是军人,经常执行任务消失很久,爸爸做科研,为了项目不见人影也是常态,他们以前也是经常不回家的,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天黑了,灵堂点起白烛。

第三天已不用再彻夜地守着,这些叫不上名的亲戚朋友们也可以陆续回家了。兄妹俩几乎没见过这些人,父母死后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个顾自己都有些勉强生怕来个什么亲戚投奔的冷漠的时代,稍微远些的亲戚都能不见就不见恨不得当彼此不存在,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实在是有些离谱。兄妹俩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目送这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离开,有人还上前跟两个孩子说两句话,落两滴泪,抱抱他们,有的只顾着吵架离开时还在楼道里喋喋不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追悼的。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客厅里来来往往,逐渐没了人影,只留下摇曳的烛光,留守的阿姨在给他们准备晚饭。

这些陌生的叔叔阿姨们暂时还没讨论出个结果,这座房子、这些资产、还有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也暂时还没有被分配出去。没人愿意接走他们,他们便暂时还住在家中,每天留下不同的叔叔阿姨来负责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想抚养两个大麻烦下各方妥协的办法。

陶木兰坐在餐桌前,看着哥哥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厨房传来烧水起锅的声音。

今天留下值班的是谁?

不知道。

他们认都不认识这些亲戚,就要听着一群人每天为怎么分自己的家而吵个不停。

虽然听起来有些魔幻,但是相比起总有人不满意的复杂分家方案,为什么会冒出这帮人、从哪冒出来的、他们又在吵什么这种更深层的原因反而讽刺地成为了更简单的问题。真是个现实的时代啊,陶煜清恹恹地想,一见资产就一拥而上,像被腐尸引来的秃鹫,虎视眈眈盯着这点无主之财,我家现在折现多少信用点他们大概比我都清楚。

摆在陶煜清面前有两条路——哦,为什么可选呢,因为陶煜清已经是有ID的人了。联新法规定12岁以下的孩子为完全无行为能力者,12岁申领ID卡后就是半民事行为能力者了,享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力,16岁后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者,所有量刑与成年人同标准。陶煜清虽然还不到12岁,但他已经有了联合政府破例发放的ID卡,所以他可以选择自己和妹妹的去向,这是他公民自主权里的一部分。顺带一提,吸引来秃鹫的这些腐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主之财,陶恒的儿子和女儿都活在这世上,他们才是这些资产的现有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亲戚们如此避之不及还愿意留下来轮班照顾他们的原因。

兄妹俩默默地喝汤,陶木兰看了陶煜清一眼,听着那位阿姨放下盘子又去客厅打电话,语气不善地不知又在与哪位吵架。

“哥哥。”

她小声地说:“你会跟她走吗?”

陶煜清头也不抬:“不会。”

“我会跟她走吗?”

“不会。”

他舀了一勺鸡蛋羹,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吃饭,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不需要她操心,是因为有人在操心。

陶木兰默默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慢慢地抿着,食不知味。

陶家夫妇走了,夫妇名下的所有资产就留给了顺位继承人处理。本来未成年的继承人是没有独立处理资产的能力的,联合法庭会直接为他们寻找抚养人,但由于陶煜清已经有了ID身份,是个半民事行为能力者,在自家资产的处理上他便有了选择的权力。蜂拥而至的亲戚们起初非常不满,向公证人抗议了好几回,陶煜清根本不到12岁,到了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怎么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云云,但新联法就是新联法,陶煜清的身份是合法的,他们当然不可能胜诉——而这位年幼的继承人,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煜清,木兰,阿姨家里有点事,现在得回家一趟,你们两个……”

“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陶煜清放下勺子,微微回身:“您回去吧,今晚就不用过来了。”

从昨夜轮班伊始,这些亲戚们就开始找各种借口,总而言之没有要留下陪他们过夜的打算。陶木兰确实有些害怕,但也说不上是更希望他们留下还是更喜欢他们尽快离开。哥哥倒是很平静,他对这些人的小九九无动于衷,确实,这帮人太不负责任了,可是负责又如何,不负责又如何?总不能真的把他们当做可以托付的长辈吧。

毕竟是灵堂,不愿意留下过夜也是情有可原的,准备准备饭食可以了,其他孩子自己能做的事就不要管了吧。大家都是为了钱而已,谁难道还要真情实感照顾他们吗。

陶木兰望着走到玄关处换鞋的阿姨。陶煜清示意她接着吃,不必过来,自己则走到玄关处去送行。

“阿姨看到那边有个蛋糕,是你买的吗?”

那位阿姨指了指客厅窗台上的盒子。

陶煜清一愣。

 

……蛋糕?

 

他眨了眨眼:“啊……是,是的……”

 

“你今天过生日?”

 

“不是……”

 

他揉揉鼻子:“……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阿姨好像还想再说什么,被他这句很不像12岁小孩的答复噎住了,她思忖片刻,没了词,便只是叮嘱了他一些晚上关好燃灶之类的事后关上了门。

——那孩子古怪得不像个正常小孩,这是亲戚间对陶煜清的集体评价。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陶煜清一手促成的,有时候这些大人们也在猜测究竟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在背后给这孩子出主意,但一想到这是陶恒的天才儿子,好像也就能释怀了。

陶煜清走到客厅窗台前,看着那个被他遗忘的蛋糕盒子,蝴蝶结还好好地绑在上面,拆都没有拆。

他确实忘记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家里的事,听各种各样的人对他说各种各样的话,向他调查陶恒的言行,诉说父母的阵亡,科普他能够享有的权力,说明他家资产的调查情况,还有各种真真假假的悼念之情,一长串一长串无用的安慰的话,他还必须要听完、必须要给出诚恳的反应,即便如此还是被他们背地里说这他家这个大儿子古怪得很——唯一的慰藉是木兰很懂事,没有跟他哭闹。但唯一刺痛他的事同样是木兰很懂事,他坚强的小妹知道哥哥很辛苦,几乎从不去烦他,只是默默掉眼泪,默默地跟妈妈的照片说话,一遍遍问她还会不会回来,每次看到这一幕陶煜清的心头都会仿佛崩溃般地动摇一下。

他不敢看小妹,便有意地不再去理她。陶煜清可能还不明白很多事情,但唯有一点他很清楚,现在家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他总不能指望木兰顶上。一堆秃鹫虎视眈眈地盯着两只幼鸟身后的腐肉,情势压抑至极,他们兄妹俩不过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屁孩,之所以现在还被人如此以礼相待,是因为陶煜清死死攥着资产的处置权不放手。

摆在陶煜清面前有两条路。其一,把资产捐公,这些资产可以以烈士捐助的名义让兄妹俩进入龙骑基地名下,虽然不知具体会怎么安排二人,但从此龙骑基地就要承担二人成年前的一切抚养义务。其二便是走普通的民事继承流程,兄妹俩皆是未成年,需要寻找监护人,而监护人自然能获得部分孩子名下的资产。本来兄妹俩以为自己是与后者无缘的,毕竟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什么亲戚,但现实是秃鹫们闻着味就围上来了,在陶煜清决定捐公的前一夜硬拉住了他,劝说他再想想,不要这么草率地做决定——当然,最开始他们抗议的说法是“这么小的孩子没有资产处决权”、“希望法院直接裁决”,是发现陶煜清的ID身份合法之后才改口的。

也就是那一刻,陶煜清意识到了自己手中攥着多么重要的权力。于是他仗着自己权力合法,坚决不松口,任凭这些天亲戚们怎么拉着他语重心长都不为所动,你们说要先过头七,那就先过头七,具体怎么处置,头七过后再说。

而此刻,看着这个尴尬的蛋糕盒,里面的奶油都已经融化了,身心俱疲的陶煜清忽然意识到,在被软磨硬泡的这些天里他好像从来没有理会过伤心欲绝的木兰,可怜的小妹明明还有亲人,却每天只能对照片说话。

陶煜清累得连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木兰,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木讷地想,对不起,哥实在是顾不了你了。

 

 

16

陶木兰一怔,就见一角蛋糕放在自己面前。

她惊讶抬头,见哥哥手中还有一袋蜡烛,去送阿姨回来的哥哥手上多了两个塑料盘,他不太会切蛋糕,他的那盘蛋糕软趴趴地躺在盘子里,奶油流的四处都是,给她的那盘还稍微好看点。

陶煜清把盘子放下,开始拆蜡烛。

陶木兰仿佛本能的眼泪又开始在眼中聚集。她也累了,这些天反反复复的伤心哭泣已经将她的情绪能量消耗殆尽,她此刻也觉不出伤心欲绝,只是身体记住了,身体知道这小姑娘被难过折磨得有多可怜,憔悴到哭或不哭都控制不了。

陶煜清拆出一根蜡烛,插在她的蛋糕上。

“生日快乐,木兰。”

他说。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木兰也不可能感到快乐。

陶木兰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没力气再哇哇大哭了,只能看着面前的火光不住地流泪,说不出一句话。

陶煜清也没力气再安慰她了,默默地给自己的一角蛋糕也插上蜡烛。

爸爸妈妈很忙,非常忙,两个人赶不到一起是常有的事。他们兄妹俩的生日相差三四个月,但却经常放在一起过,原因无他,因为陶恒夫妇能赶上其中一人的生日就不错,抓紧时间给两个孩子都庆祝一下,多过一个赚一个。煜清和木兰也从小习惯了一起庆祝生日,赶上谁的就过谁的,回回两个孩子都点蜡烛,都吹蜡烛,一起许愿,一起接受礼物,虽然也抱怨过只能过一次太亏了点,但能一起吃蛋糕、一起玩,也还是觉得很开心。

陶煜清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看着烛光缓缓摇曳。

“生日快乐。”

他对自己说。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给你过生日了。

木兰呆呆地坐着,望着烛光,好像觉不出眼泪流了满脸似的。陶煜清伸手帮她擦了一下,她抬头哽咽,看着哥哥木讷的脸,好像从那夜开始,她的哥哥就再也不会哭了:“哥……蛋糕要爸爸、妈妈,妈妈回来才切……”

陶煜清眼底光线晦暗。

沉默了片刻,他折身回去,又切了两块东倒西歪的蛋糕回来,轻轻放在旁边的座位前。

“爸爸妈妈都会吃到的。”他说。

“别哭了。”他又抹了一把妹妹的小脸,“唱歌吧。”

他轻轻地拍手,就着烛光,轻轻地唱生日快乐歌。这是过生日的流程,爸爸妈妈给他们点上蜡烛,一家四口唱着走调的生日歌,妈妈和他唱歌都跑调,爸爸和木兰倒是唱得比较好听,不过木兰比较兴奋,越唱越大声,到最后就成了意义不明的欢呼,反倒是哥哥总是象征性地拍手象征性地唱,声音总是淹没在妈妈的笑声里,切蛋糕的环节全靠木兰和妈妈闹闹哄哄地炒热气氛。

两根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四块蛋糕各自孤零零地放在桌前,陶煜清轻轻地拍手,只有他的声音,陶木兰默默地流泪,呆滞地坐在桌前望着烛火,一动不动。

陶煜清唱完了,拍手的微风晃动了陶木兰身前的烛火。

她吸了下鼻子,发出一声啜泣,陶煜清又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别哭了,吹蜡烛吧。”

他盯着陶木兰的蛋糕,不知是在和谁讲话:“我妹妹已经许过愿了,希望你们有收到。”

“哥……”

陶木兰开口,一阵哽咽:“我们……要跟他们走吗……?”

“我不想走……我不要……”

小姑娘终于还是垂下脑袋,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我不走、我要爸爸妈妈……呜……我好害怕……”

陶煜清心下一阵刺痛。

他不敢看妹妹可怜的模样,低下头,望着奶油早已融化的丑陋的蛋糕,眼中映出烛火的光。

“不会的,木兰。”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我们不会跟他们走。”

“别害怕,你还有哥在,没什么好怕的。”

他“呼”地吹灭了自己的蜡烛,一字一顿,仿佛许下什么宏愿一般:“哥向你发誓,决不让你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我陶煜清说到做到。”


评论 ( 44 )
热度 ( 110 )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