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淘咖兄妹向】木兰歌(7)

咖喱:陶木兰

淘气:陶煜清

啦啦博士:Dr.LALA

===========================



13

再次见到哥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木兰哭着睡了后半夜,是被LALA轻柔的盖被子的动作惊醒的,醒来的小姑娘惊慌失措地拉着姐姐的手要找爸爸。

爸爸当然是没有的。

LALA无奈,领着她到了一间病房,病房里躺着很多伤兵,在临近窗户的最后一张床边坐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看到LALA来了,几个军官一怔,眼中露出些许不满,像是在责怪她真不懂事,这个时候带孩子过来。

病床上坐着一个小孩,是陶木兰一夜不见的憔悴的哥哥。

小丫头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撒开LALA的手大哭着扑上床,抱着小男孩的身体哭得含混不清也不知在嚷嚷些什么。LALA有些疲惫地发呆,完全不管,也不看那些军官的眼神,那态度分明就是你们丧良心你们去把两个孩子拉开吧,我反正管不了了。

军官们看了看LALA,又看了看可怜的兄妹俩,沉默一会,叹了口气,窸窸窣窣开始收拾手边的资料。

临走前,为首的军官还想说点什么做结尾,又肉眼可见地不知道跟他说点什么好,纠结半天,最后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孩子,节哀吧。”

他能听懂吗?LALA木讷地任他们绕着自己走,懒得给几人让路,只觉有点可笑。

木兰哭得可怜极了,她眼睛本就肿着,嗓子也哑了,而今流出一滴泪水都觉得眼睛涩痛,但就是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哥哥憔悴得很,一夜不见他好像大病了一场,脸白得吓人,吊着俩黑眼圈,双眼无神,右手紧紧攥拳不肯放开,嘴角还有奇怪的破口。听护士说,昨夜有人要他手里的东西,他木讷着不理,有军官不明所以上去取,他就发疯似的咬了人家。

妹妹抱着他哭了好一会,他眼睫动了动,忽然一震,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抬手拍了拍木兰的后背。

LALA眼眶一热,扭过头去抹了下眼睛。

 

 

这一夜对陶煜清来说无比煎熬。

他跟着那个队长一路向前走,越走人越稀少,越走越冷,最后来到一个散发着寒气的房间。入目所及之处皆是焦黑的污渍、黑血和泥水,推车拖动在地上轧出很长的车辙,地板的脏乱和素白的墙壁反差过于明显,尽头放着一排金属柜子,泥地和白墙在上面皆能投出影子,像是映照着人生的最后一面墙壁。

屋子中间停着几辆推车,都盖着白布,白布表面干净,但已能看出被白布下的焦黑和血水洇出的隐约痕迹。

陶煜清停在一辆推车前。

值班的叔叔好像也惊讶来的是这么小的孩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掀开,士兵向他点了点头,他顿了顿,给他掀了一半。

 

是妈妈。

 

陶煜清感觉自己在发抖。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妈妈。

 

他只看到了白布下的一部分。那个叔叔给他掀了一半,具体为什么是一半,他当然是明白的——那白布盖着的另一半本该是下半身的地方,现而今什么都没有,腰下只有一边的半截大腿,剩下的白布冷硬地搭在空荡荡的推车车面上。

妈妈变了。

但依旧还能认出,确实是妈妈。

陶煜清耳鸣得厉害,太平间的叔叔好像在说什么,领他来的士兵也在说着什么,有人把什么东西给了他,他好像接过了,又好像没伸手,他不记得了,也什么都没在听。世界的声音在他脑内消失殆尽,他僵着身子,一步一步上前,拉住妈妈的手。

妈妈。

妈妈。

妈妈一周前,说要出差,木兰抱着她的腰哭哭啼啼不让走,爸爸还笑她就舍不得妈妈倒是不在乎爸爸什么安排,妈妈哭笑不得,也哄不好她,就许诺回来做牛肉咖喱饭,临行前爸爸摸了摸自己的头,煜清,照顾好妹妹喔!爸爸妈妈不在,哥哥就要负起责任来……

爸爸妈妈不在,哥哥要负起责任来。

陶煜清眼睫颤抖,看着妈妈的脸,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妈妈……

 

妈妈……木兰的蛋糕,我下午带她去买了,她自己挑的,还没有拆……

他瞪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哭,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些话讲出来。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眼中只有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妈妈是很漂亮的,一头靓丽的卷发,眼睛有光,高兴的时候神采奕奕,不是现在这种毫无生气的模样。妈妈,今天是木兰的生日,我,我忘记给她准备礼物了……她要是哭可怎么办啊?还有晚饭,木兰饿了,你不是要给我们做咖喱饭吗,我们俩现在还没吃饭呢,我让她先吃蛋糕垫垫肚子,她不肯,一定要等你们回来再切,妈妈,她在日历上画了个圈,板着指头在盼过生日呢……

妈妈,你别不理我啊。

 

你说说话啊……

 

他不知何为悲伤,只感到深深的恐惧:“妈妈……你不要走啊……”

 

 

14

他坐在手术室外面,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父亲还在里面抢救,从来到这里还没有见到他。

走廊里有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父亲也在抢救,刚刚有个护士出来说了什么,然后她就哭得瘫坐在地上,有人上去拉她,她男朋友模样的人紧张地扶着她。周围很乱,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说话的人也很多,他静静地坐着,在嘈杂的走廊里好像一个世外之人,周围翻天覆地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摊开手,右手里握着一枚徽章模样的收纳扣。

哦,刚才好像有人给了他个东西,他不记得自己接没接过了。

那是一枚军用装备收纳扣,通俗点讲,是用来装分子武器的匣子。按理说这东西本是不该十一岁小孩认得的,奈何他的双亲都在机战军工作,从小在军属楼长大又对这些很感兴趣的陶煜清不可能不认得,这是武器匣,而且是妈妈的。

这是妈妈留下的收纳扣。

哦,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妈妈的“遗物”。

周围好吵,那个姐姐还在哭,急诊室门前是不能大声喧哗的,有人上去劝她“陆琳你别这样”。来来往往的军人有很多,大家怎么都在说话,吵吵嚷嚷的……陶煜清一阵恍惚,意识到这东西的性质时直接给他迎面一击,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头晕眼花,世界在他感知里旋转、融化,一切声音都像浸泡在水中,变得不真切起来。好像有人在跟他说话……

一只手突然去取他的收纳扣。

陶煜清一瞬间血液直冲脑顶,巨大的恐惧感一把擒住了他。干什么?

别动我的!

他猛地攥住徽章,一把推开那只手,那臂膀很有劲他推不动,他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口。

没人反应过来,连陶煜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脑子完全不转了,紧紧攥着收纳扣,机械地咬着都没想过松口。没过多久,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他后知后觉听到有人叫他,有很多人把住他的肩膀拦在他面前,有人在着急地拍他:“孩子他不要你的了!快别咬!别咬了!”

嘴角传来火辣辣的疼,陶煜清意识回笼,僵硬地松了口,那人倒吸着凉气赶紧后退了几步。他好像嘴角被扯破了,那人也没好到哪去,手掌上一圈血红的牙印,他居然咬破了人家的手。

陶煜清把那枚收纳扣死死攥在胸口。

 

“你们抢人家孩子什么呢?”

 

旁边一个首长模样的人问。

陶煜清机械地抬起头,他根本没注意这里都有些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位首长是刚来的还是一直都在。所有人闻言都起身立正,士兵军官都严肃地站好,灰压压的一片,很有压迫感,路上领着他的郝队长也扶他站了起来。陶煜清望着那位首长的脸,首长穿着一身灰色机战军常服,帽子和肩膀上都有被淋湿的痕迹,神色严肃,颧骨很高,看上去像是那种很爱操心的且脾气不大好的长辈。被咬出血印的军官闻言立正回答了他的问话,陶煜清有点恍惚,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东西是妈妈的武器,是机战军配发的制式武器,现在妈妈阵亡了,他们要回收。

陶煜清哆嗦了一下,把收纳扣攥得更紧了些。

首长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报告常参,是一把剑。”

“剑?”

“常参,这应该是陶主任的实验品。”首长身边的副官悄声道,“当年分子技术第一次实装试验的时候,装配的都是一些冷兵器,咱们基地编队普遍装配了匕首,个别人多配了些实验武器用来试错,欧阳配的是一把水晶剑。”

首长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那个被咬伤的军官,最后看了看小男孩。

小孩眼神空洞,却紧紧攥着收纳扣,浑身紧绷,仿佛面前这个人要杀人越货似的。

首长看了他一会,冷哼一声。

“也就是说这东西没用了?”

“……”

“这小孩会用不?”

“报告常参,军用械扣和普通收纳扣不一样,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会用,我们也只是回收制式武器……”

“分子技术实装多少年了,这是哪年的实验品,切菜都嫌难用。”

他大手一挥:“别跟小孩抢玩具了。”

换做是什么高危武器,哪怕只是普通的热武器,这种好人都是做不得的。陶煜清眨眨眼,看着那个要抢自己徽章的军官立正领命,既然参谋长发话了,那自然也就不用当欺负小孩的坏人了。郝队长赶紧推推小男孩:“孩子,快说谢谢首长,首长把械扣送给你了。”

陶煜清愣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参谋长又哼了一声,懒得理小孩子,上前两步叫过负责人:“情况怎么样?”

“常参,还在抢救,情况很不乐观……”

“司令和政委现在都在往回赶,天亮之前政委的飞车就能到滨海了,你就打算这么跟他汇报?”

“我们也尽力了,首长,现在的问题是与初期研判不符,深海变异种我们本就接触不多……”

而后两人渐行渐远,本来就压得很低的声音更加听不清了。陶煜清看着手里的收纳扣,“手术中”的灯光并不和谐,亮的有些刺眼,他默默回到长椅上,默默地坐下,一言不发。

周围的声音又乱了起来,远处好像有人在吵架,陶教授掌握着全部龙骑手镯的初设构想,没有他龙骑手镯就是一纸空谈!有人不服气地跟他对嚷,楼道里又恢复了要命的嘈杂。期间有护士走过来,抬起他的头给他上药,他感觉嘴边刺痛了一下,才悠悠想起自己方才好像是扯破了嘴角,护士在向他问话,陶煜清听见了声音,但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理解不了护士在说什么。

“给他一条吧。”

旁边有青年走过来,替他回答了那名护士,说着还摸了摸他的臂膀:“他好像有点淋湿了,胳膊很凉。”

不一会护士回来了,拿来一条浴巾,青年帮他披上,陶煜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方才那位手足无措的男朋友。

他又低下头去,静静地看着那枚收纳扣。

方才那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在哪个病房里,但,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绝望的哭声。

青年给他把浴巾披好,摸了摸他的头发,无言离开了。

陶煜清双眼无神地发呆。

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在这个抢救生命的地方,还活着的,来认尸的,等消息的,每个人都好像背负了什么沉重的死亡。

在这个满是狼藉的地方,像这样毫无关系、天南海北的人,在雷雨之夜狼狈赶来汇集于此,竟是因为这样沉重的理由……这样的相见,能算是缘分吗。

他垂眼看着徽章模样的收纳扣。

……这缘分对谁来讲都是噩梦。

 

 

现在回忆起来,他也不记得那晚究竟在走廊上坐了多久,只觉得那是一个无比漫长的黑夜。他等啊,等啊,天始终不亮,手术室的灯也始终不灭,他握着妈妈的械扣——其实就是妈妈的遗物,拿着妈妈的遗物在门外等爸爸出来,等着把这个噩耗告诉他。他当然知道爸爸太虚弱了,此时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没办法,他完全吓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面对妹妹,他六神无主,只有爸爸了。

但最后,他也没能等到爸爸。

推爸爸出来的车,并没有挂着点滴和氧气管,而是和妈妈一样蒙着一层白布。那时的陶煜清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他好像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阻拦,轻轻掀起爸爸脸上的白布。

是爸爸。

虽然有些认不出了,但确实是爸爸。

 

“爸爸,妈妈走了……”

 

他看着爸爸的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事要告诉他,都是支撑着他熬过这一夜、只为了见到爸爸时要一股脑说出口的事。爸爸,他们说妈妈死了,我问他们死是什么,他们说就是走了,不会回来的,那怎么办啊?她为什么不回来啊,我哪里惹她生气了吗,我最近很听话的,没有拆家里的东西了,木兰也很乖……啊,还有,今天是木兰的生日,你让我带她去买蛋糕,我买了,是她挑的,你上次答应她这次会回家的,你是不是又忘了?你和妈妈、你和妈妈谁都,谁都没有回去,木兰的生日蛋糕还放在桌上,我想拆开,她不让我碰,她也不睡觉,一直在等你们……

爸爸,我……

“孩子!”

身后有人慌忙撑住他,好像在焦急地喊着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了,好奇怪啊,有点喘不上气……爸爸……

爸爸,妈妈……

“孩子!孩子你还好吗?”

眼前看得不甚清晰,他还倔强地向父亲伸出手去,不对,我还有事情没有说完,爸爸教我的,讲话要有逻辑,要把最重要的事情讲清楚,妈妈留下的收纳扣、啊,是遗物,这个东西要交给你,很重要,你要把它收好……

 

爸爸,你别不理我……

 

你也要走了吗?

  

你不要走啊……

 

“喂!!医生!医生!这孩子——”

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妹妹八岁生日那天,陶煜清,不得不过早地成为了大人。


评论 ( 37 )
热度 ( 130 )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