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护法个人向】北风卷地白草折

是《四方侠气》的稿,非常感谢鹊大邀请!本子还在通贩中,详情请戳鹊佬咨询!【?

这篇可太难产了,第一版就写了1w+,结果你鹊看完直接毙了,理由是跑题【捶地  现在这版是第二版1w2,里外里磨得我都快没耐性了,好在终于搞了出来,也不枉猴儿天寒地冻跑一趟大北荒【】

收到了样刊,质量非常高!再次给神仙主催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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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进到这座边关小城时,正是一天之中风雪最大的时候。远处云层里的天光还没有完全消失,灰白色的阴云压得人抬不起头,寒风裹挟着飞雪“呼呼”地涌进门洞,让打马过辕门的跳跳奔了个趔趄,胯下白马哆嗦几下,险些一个喷嚏把他给甩下去。

“吁,吁,辛苦了……”

他赶紧哈气,拍了拍白马的鬃毛:“兄弟,再加把劲儿,就快到了。”

城内空空荡荡,天光未暗,街上还一片白亮,却杳无人烟,就像他曾去过的、见过的、与他密切相关的每一个即将惨遭毒手的村庄,弥漫着一触即发却如斯寂静的死气。他骑马走在街上,两侧是仿佛无人居住的房屋,风雪太大了,掩埋了活人的气息,跳跳不知道那里面是否还有人,或许只是一些空屋子,但多年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不是死地。隐约有炽热的视线,许是一双双审视的眼睛,虽然不知友善与否,但,至少他们还没走,还留在这,守着这座破败之城一点微乎其微的生气。

路过一座高台,他停了下来。

“……”他有点震惊。

这是一座“黄金台”,高有三尺三,宽有一丈六,赶工痕迹重,但整体粗犷大气,台上堆着粮米银钱,上书“黄金台”三字,缘何设立在此,其意义不言而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翻身下马:“可以啊,此地守将,颇有些破釜沉舟的志气。”

今夜是最后的时限了,明朝一早,如果还没有开城投降,城外胡匪就会攻打进来。但是志气归志气,这里却似乎并没有使用过,也没有人拿走那些钱财。米粮银钱之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那黄金台三个字也被风雪撕去了一角,阶梯之前,三步之内,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风雪呼啸,严寒刺骨,关口的冷风几乎要掀起跋涉旅人的天灵盖,寒意顺着骨头缝渗进去。

他眯起眼睛,确乎这里再没有什么人了。

远处长城的影子若隐若现,巍然不动,天地寂静,隐约传来几声单薄的军号。不曾入伍的人哪能懂那些隐晦的消息,只能听出塞外之地空旷的寂寥和寒冷的萧索,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城镇上空回响。

 

 

01

 

那人是眼瞅着要卸灯笼的时候到的。

 

寒风呼啸,漫天飞雪,他牵着一匹好马。也不是种好,是没伤,没脏,没缺胳膊断腿少耳朵,这年月在这境地,这马算难得了。

“店家,劳驾!”

他还微微喘着:“不打烊呢吧,我这紧赶,关外头风烈,好大的雪啊!”

“……”

老掌柜停住动作,复又把灯笼挂上。

天可怜见,这灯笼都在杆子上挑着了,他赶得真巧,再晚一步今儿就得睡外头。这里的店家是个挺固执的老家伙,夜里是雷打不动的主,让他开门,还不如自己翻墙头的实在。

长安打量着他,端起碗喝了口热汤。

那人进来了,交了缰绳,带进来一股裹携着雪花的冷风。

这年头赶路逃亡的人不少,夜里住店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他这样的倒是不常见,瘦瘦高高,青衣棉袍,不像是逃荒,倒像是跑商的大户公子,尤其是后头那缠着布条的东西,刚才落雪的时候噼啪一闪……那是什么?

长安皱眉。

没看清楚,既像闪火,又像一道青色的电光。

 

“劳驾,我能坐这吗?”

他过来了,端着一碗馄饨,整间店里也就这张桌子还空着一半的。

长安收了收碗:“请。”

“谢谢。”

他解开棉袍坐了下来。

挺年轻的,青衣窄袖,看打扮挺讲究,家境应该不错吧。

小店里已经有点不和谐的声音了,东二桌挪了挪脚,南一桌拉开凳子,几双眼睛悄咪咪地望向这头,都不加掩饰,这小公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长安叹了口气,毛头小子,出门在外,也不晓得藏富。

“吱呀~”

老掌柜进来了,提着灯笼,把呼啸的冷风关在了门外头,也将店内的觊觎由灯火照上了台面。

 

 “兄弟打哪来啊?”

 

那人被问得一愣。

开始了。长安皱眉。

是后头那桌的汉子。旅人刚喝了口汤,赶紧咽下去:“……关口,打关口来的。”

“青龙关啊?”

“对的。”

“关外人?”

“那不是,是关内,关内,关外可都是胡人。”

“呵,这年头关外又怎么样,还青龙关,雷州城都快是人家的了。”

右边那一桌搭话了。那家伙好能喝啊,脚底下摆了一溜酒坛子:“……到时候,就没什么分别了,以后人家才是关内,老龙关以北,你们这些人啊,就成了关外人了。”

“吁!”

“你少在那里胡咧咧,数你狗日的像汉奸!”

酒馆里一时哄声四起,那酒鬼就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哈哈哈!老子汉奸?你们狗日的讲话不怕掉了舌头!老子汉奸,老子留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等着胡人收城?老子汉奸,老子不去赶紧拍那帮主和派的马屁?”

“还马屁,主和老爷们也得看得上你啊。”

“就是,数你丫长了个倒霉脑袋,埋汰别人呢。”

最后头那桌年轻人笑了:“收城啊,酒鬼,你给开城门的吧?雷州还没打,倒让你先送出去了。”

“你还别笑,你们在坐的啊,你,你,还有你,都是留下来送死的。”

“那龙少帅也是?”

“可不!”

酒鬼拍拍胸脯:“朝廷……嗝!就没想过要咱们,也没想过要少帅,更没想过要雷州,大家都是送死的!”

“瞅瞅,为啥你像汉奸呢!”

“你要是真英雄啊,现在就去宰了那个京城派来的投降使,咱不投降了,也算你流芳千古啊!”

“要不就明天第一个出城杀敌,杀他个七进七出的!”

“拉倒吧,他最多让胡匪七进七出……”

一众人便哄笑,还有喝倒彩的,这样的玩笑估计开了不止一次。

气氛倒是热络,但话题有些奇怪,那公子愣在原地,看看酒鬼,又看看年轻人:“诶,这里……要打仗了吗?”

“……”

大家像看什么珍奇动物一样看着他。

这年月还有不知道这里在打仗的?长安差点笑出声,这人,傻成这样,怎么走到雷州来的。

“我说街上怎么没人呢……找遍了歇脚的,就只有这里亮着灯。”旅人挠挠头,“大哥,那仗打起来了没?我咋没看见人,也没看见兵呢?”

“哪有兵呢……”

酒鬼冷哼一声:“‘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黄金台上空无一人,关内男儿高头大马,这不,在这吃馄饨呢。”

“诶?”

年轻人的声调也沉了:“哪来的兵,都到现在了,不是还有人不知道这里在打仗吗。”

“我……”

“就是。”

“真是由不得咱不信,瞅瞅人家关内人……”

“大后方一片歌舞升平啊。”

“要不说朝廷主和呢,投降俩字就差写脸上了。”

“不是,诸位……!”公子哥感觉不对,想要解释。

“小子,既然你之前不知道,那老子也就不怨你。”

那汉子“啪”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他一激灵:“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人也来了,赈、国、援、军四个字,晓得怎么写吧?”

“诶……”

他有点后脊发凉。

“就是。”

“商户就是好,马也是好的,衣也是好的,胡人都打家门口了,狗日的也不用扛家伙……”

说着说着,人就都站起来了,一时间踢凳子推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人头黑压压一片压过来。公子哥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差点撒丫子就跑,被汉子“啪”一巴掌拍在椅子上,疼得嘴都咧歪了:“小子,去哪啊?”

“不不不……”

“不你妈呢,等老子教你啊?”

“没出息的东西,年纪轻轻就逃兵役,银子肯定没少给吧?”

那壮汉凑上前来:“孬种,不参军,还不懂得赈国援军吗?”

公子哥小心翼翼:“好、好汉……好汉饶命……在下……”

“你叫爷什么——?”

“军军军、军爷,军爷饶命,在下眼拙不知道这里正在打仗,绝无冒犯之意……”小公子吓得脸都白了,对着咄咄逼人的架势手足无措,“若、若早有知悉定然绕道,当当当然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在下身上的银钱都给你们——不、赈国援军,给诸位军爷践行助威!祝军爷们武运昌隆,旗开得胜,一能当百,早日凯旋……”

壮汉和酒鬼都乐了,后面的年轻人笑道:“银子都给我们,你不心疼吗?”

“不敢不敢,赈国援军,分内之事……”

“要不你跟我们上阵杀敌吧,我们不才不把雷州城交出去,杀了投降派使者,与城池共存亡!”

“就是!”

“少年人当豪气干云,没干过蛮胡子,也好意思叫军士?”

“别别别啊!我不是军士啊!什么投降派什么共存亡我从小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只鸡都没杀过打打杀杀的跟我没关系啊……”

那公子哥话都说不利索了,作揖求饶,战战兢兢,每打一个激灵跳起来都被汉子给按回去,坐在座位上就愈加欲哭无泪。人群更开心了,越看他怕死就越乐得吓他同生共死,一时间出现了哭腔和笑声同时响起的奇景,大堂里闹成一团。

老掌柜打了个哈欠,随他们闹,顾自拨着算盘,眼都懒得抬一下。

 

“行了。”

 

蓦地,长安说道。

声音并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长安放下碗。

那公子哥看着这头,腿都在抖,好像见了救星似的。

长安朗声:“玩笑开过就没劲了吧,见好就收吧。”

“……”

“还是说,力气多得很,抬脚能踹死蛮胡子了?”

长安抬眼看过去。

壮汉啧了一声,狠狠放开了公子哥。

兜头一盆冷水,讨个没趣,众人骂骂咧咧回了自己的桌子。

老掌柜低头算账,其他人继续吃饭,只有捡了一条命的旅人惊魂未定,倚在桌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汉子依然心里有气,哼了两声。酒鬼把空酒碗狠狠放在桌上。

公子哥立刻会意:“——掌柜的!!给给给上几坛好酒,快,给军爷们找最好的,这顿在下请了,给军爷们伺候好着!”

“要几坛啊。”老掌柜依旧不抬脑袋。

“上就是了!多来几坛啊!!”

他点了头,又杵在原地打了会,清完了账才慢悠悠进了后厨。

公子哥喘着粗气,馄饨也吃不下了,眼神发愣,看见有人拿眼瞪他就赶紧转开头去。

屋外,北风呼啸,飞雪簇簇,寒风裹挟着漫天飞洒的雪花敲打在窗户纸上,噗啷噗啷,萧索而寒冷,也无人讲话,这样的声音会令氛围和温度都降到冰点。长安往碗里兑了点醋,抬眼看他,那公子哥还偷偷打量着店里的人,神色紧张,直到老掌柜把酒提了上来、众人架起锅子又开始温酒言欢才算松了口气,顾不得自己那碗馄饨都冷得结了油花。这人,胆子也小得过分了吧。

刚才让膀子吓成这样啊。

长安没忍住,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那个……谢谢你。”见对面笑了,公子哥怯怯地,“你真厉害,一句话他们就散了……您、您也是军爷吗?”

长安把醋拌开:“怎么,有事啊。”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他缩回头去。

 

“那你又是谁呢?”

 

长安右手执筷拌着面条,也不抬头,只是冷冷地敲打着这个不速之客:“跑商跑到边关来,还不会武功,没遭抢也没挨打的商人,在这个啥啥都缺的地界——小子,羊羔穿过狼群还说饿狼好心不愿咬它,狼傻?你傻?还是我傻啊。”

 

 

02

战乱年代,尤其在爆发战乱的边关前沿,在颠沛流离的乱世之中,人命是轻贱到比战马还不值钱的东西。无论是边关充军的军士,还是逃难逃荒的百姓,一条人命什么都换不到,换不到银钱,换不到米粮,换不来镇边大将渴求已久的胜利,也换不来边关安稳治世太平的愿景。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价值还不如马匹的商人,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严峻已久缺钱少粮的边关重镇,不会武功,也没有保镖,甚至连这里在打仗都不知道,第一次被打劫居然还是在走过了整整一个雷州城后下马借宿的这间酒家里,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离谱到可笑。

长安右手挑了一筷子面。

而且说起来,他进门的时候那背后分明一闪而过的东西——他背着的是什么呢?是剑吧。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背着一把剑做什么呢。

 

“军爷,你误会了,我……”

 

他还在解释:“我是与商队走散了的,我家的镖队刚过了关,外头跑马来着,我没见过打仗,一害怕就跑进城了,现在也找不到家里人……”

“你怎么不跑?”

长安打断他:“跑啊,你倒是。”

“……啊?”

“正常商人看到打劫的,死里逃生了,第一反应都是赶紧跑吧。”

“这——这外头大雪,您赶我出去就是冻——”

“我难道不比大雪更可怕吗?

长安嚼啊嚼,塞了满嘴的面:“满屋子想打劫你的人,刚逃过一劫就又被我盯上,你的上一围还是我帮忙解的诶。还留在这里,你还指望谁啊?”

“……”

“还是说,你有信心用你‘鸡都没杀过’的小身板硬扛屋里十几号人?”

见他不说话,长安便笑:“小子,你要真是个商人,为什么不跑啊。”

对面这下不回答了。

长安腮帮一鼓一鼓,右手攥着筷子,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

一时无话。

北风呼啸,木门紧闭,有冷峻的声音透过门缝吹了进来。

那公子哥的神情挂不住了,唯唯诺诺的怯瑟在呼啸声中退去,长安的眸光咄咄逼人,半分不让,这探究太过锐利,他不得不用更习惯的姿态来防范这步步紧逼的试探。

长安冷笑一声:“是因为怕死吧。

因为你看出来了,只要你现在离开一步,我一驽就会射穿你的膝盖。”

“……”他不语,眼睫微动。

说起来,长安一直悠然地吃着面条,伴着陈醋,右手执筷那么灵活——左手却一直在桌子底下不拿上来。大臂向后,似是曲肘,不是撑着椅子,离身体稍有距离,体态放松,也不是为了藏什么东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在桌下固定了一把机关弩。

他沉下声音,叹了口气:“你的手一直在扳机上,从我坐在这里,你就把左手拿下去了。”

长安一挑眉。

“不错。”

“那壮汉把我放下的时候,你大臂向左微移,你在调整方向,是在瞄准我吧。”

“还有吗?”

“肘高,换言之弩低,你瞄准的是我的腿。”他说,“你在等我离开。”

“……”好,仅凭上半身的打量,就能得出这些结论,这家伙何止会武功,他已是个老江湖了。

长安皱眉,老江湖还装新手,不是狡猾,就是有所图谋。

边关严峻,人烟稀少,能见到的都不是一般人,有胆子在这晃的也必然不是打个酱油了事的情况。那家伙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伪装被戳穿的挫败感想必是不太好受,虽然他的伪装也并不用心,给人感觉就是一场试探,或者说,一场测试。

至于测试什么,长安还没想明白。

“关外的间谍我抓了不止一两个,老实说,你是最蠢的一个了。”长安冷笑一声,“办商也办得像样一点吧,调查调查汉人的行为习惯,流于表面,让人笑掉大牙,还想刺探情况,还没融入你的身份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就只有你注意到了,不是吗?你的兵士都没有注意到。”

他微微眯眼:“扮做缴纳银钱逃掉兵役的商人,最容易引起真正兵士的愤怒。人一但愤怒上头,往往就会忽视其真实性。”

长安冷了脸色:“所以我可以让这一屋子人现在就把你撕成碎片。”

看来这个间谍并不是毫无收获,他已经认出了这一屋子的酒客都是守城百户,也识破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不动呢?

他笑了——这是他进屋来的第一个笑。他笑起来不太对劲,总觉得周身气场都变了:“你若真的认为我是间谍,如此证据确凿,为什么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闭嘴,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长安厉色,“你的人头留与不留,看我心情不看你,要是不想死,就把态度给我放端正点。”

“是,是。”

他便坐端正了些:“毕竟你我的身份,你哪个也不想公之于众嘛。”

 

“龙将军是太原人,守城少帅习惯随父爱吃陈醋,与此刻正在太原和谈的龙将军别无二致——是吧,龙少帅?或者说,长安郡主。”

 

“咚”一声,脚下功夫能比他快的这还是头一次见——长安一脚踹在他双腿之间的凳板上,掐准了桌下弩光烁烁他不敢跑,寒气逼人的眸子里这次是真的带上了杀意。

他缩缩脖子,以示不会反抗。

“父帅没有女儿。

长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别让我现在就决定干掉你。”

他微微笑笑。

“叫我少帅,敢把郡主叫出声,我剁了你的舌头。”

那家伙点点头。好烦人,自从方才一笑之后,这人说话、做事似乎都带上了一股无端的深意。

“确实,镇守雷州城的是位郡主,说出去怕是能引起军中哗变。”

“龙氏女流也能拧下你的脑袋,你要不要试试?”

“在下不敢。”他笑道。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无论是长安还是他其实都明白,任何威胁都是多余的。真正有用的威胁,二人已经交换过了。

她皱起眉毛:“你叫什么?”

“跳跳。”他答。

“跳跳是谁?”

“郡主或许没听过在下,但这件信物你一定认得。”

“叫我少帅!”

跳跳慢慢抬起手,以示自己并无敌意,在长安凌厉的眸光和桌下暗弩的注视下慢慢把背上的兵器解了下来。

白布裹缠严密,末尾绳结系的很紧,是长途旅人的手法,他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了。长安默默想着,看他慢慢绕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缕布条散开,露出里面靛青色的剑柄。

“……”

她瞪大了眼睛。

跳跳很明显知道这把剑对这里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解开一部分,让她看清剑身青色的雕花,便重新缠了回去。

“我以为郡主应该看见了。

他一边缠一边说:“进门时,我放出的那一点剑气,我很注意让它结在你能看见的位置的。”

那个是……!长安皱眉,那点电光原来真的不是我眼花,的的确确是青光剑的电光……

“你怎么会有这把剑?我记得……”

“说来仓促,郡主,我已继任青光剑主一位有十几年了。”他淡淡地说,“您印象里的那位,应该是我父亲。”

 

这个地方,叫雷州,雷州往上的长城关口,百姓们叫它青龙关。其实长城绵延分立的城楼并没有名字,守将往往会将当年驻守此楼的军士名字定做城楼的名字,久而久之,李家楼,张家堡,约定俗成的习惯便将这些名字叫开了。那座关口本也没有名字,境外胡人袭扰,守城将士浴血奋杀,僵持不下,守城的死了,胡人眼看要跨过长城——若非是那位青衣剑客出手相救,在九天之上画出一尾长龙,一剑挡下百万兵,而今就不会有雷州,更不会有巍然屹立十几年、由那青雷长龙得名的青龙关镇守于此。

青龙关的名字,由来已久啊。

“那位青光侠士……是你父亲?!那你——”

她说着几乎“腾”地就要站起来,跳跳赶紧拉住她:“郡主,你我身份皆不可说,你不想军中哗变,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快就杀死我啊。”

长安的表情僵在脸上。对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你听懂了。”

“是的。”

她眼睫微动:“我若知道你是青光大侠的儿子,不会动手杀你。”

他点点头:“可我也确实是议和使者,你想杀掉太原来的投降派,我能理解。”

边境僵持日久,龙将军去太原商讨会盟对策,一走就是三个月,再也没有回到雷州。长安等啊等,不见父帅归来,不闻会盟音讯,却听得一拨又一拨割地求和献出雷州的说法,听得她心情无以复加的沉重。……现在想来,父帅怕是早有预感,他走前特意将虎符交予她手而没有带去太原,何以宁可让她扮作男儿也要委此重任?这个中的门道,如今逐渐清晰了。

“……你真的是来割地的?”

她眼底现出波光,委屈地发抖,大概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失望:“太原真的打算……献出雷州了? 

“我们青龙关守军浴血奋杀十几年,杀退胡人三千余,镇守雷州百姓数十年不受胡人劫掠之苦,对面经年累月悬赏我父帅的人头,就是奈何不了青龙关——到头来,却被自己人给出去了?”

“……”

“我们打过的仗,流过的血,阵亡的弟兄……算什么?”

跳跳无法回答。

她睁大眼睛,透着不知是惊讶还是意料之中的心寒。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她也明白,冥冥之中有些结果已在真真假假的流言里尘埃落定了。只是死期还没到,还盼着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寄希望于那万分之一可能存在的转机,说服不了自己死了这条心。

酒馆里头还很热闹,那边的酒鬼和壮汉在放肆享受着最后一顿壮行酒,没人听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父帅呢?”

沉默了一会,她又开口了:“边关不可一日无将,他都走三个月了,明天就是决战之日,也不见他回来。”

“龙将军被太原扣下了,他是主战派的主心骨,他们不可能再放他回前线。”跳跳沉声道,“郡主,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龙将军回不来了。我看到你在城中搭起了黄金台,兵士奇缺,弹尽粮绝,你却开始自行筹措,已不再寄希望于坚守待援。”

“呵,哪里有援军呢……”

她苦笑一声,万般无奈:“父帅若是能回来,早就该回来了……

“事到如今,多说无用,只望他们能够善待我父亲。主战主和也罢,放虎归山也罢,终究只是政见不同罢了,调离便是,不要残害自家大将。”她低低地说,“临阵杀将,乃是最残暴凶恶之人也做不出来的极大恶事。”

跳跳注意到她的分析何其理性:“你……不担心龙将军吗?”

“担心的。

“只是,无论我们会面临什么下场,也没人能改变青龙关守军的心志,我与父帅已立了军令状了。”

她沉默了一会,复而抬起头来,眼神灼灼:“……你是青光大侠的儿子,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那帮投降派吧。我龙家军宁可战死沙场,宁可斗奸臣不过,也绝不让他们拿去当幌子,签个汉奸之名遗臭万年!”

 

 

03

此事原是和跳跳无关的。

他不是投降派,也不是太原的人,甚至就和朝廷八竿子打不着一点联系,硬说有的话——许是他四海为家看风景,走到了长城下吧。

因为这里有个青龙关,那是他父亲的杰作。

七剑豪侠行侠仗义,江湖上的美名不是白叫的,那都是从祖上到前辈身体力行践行侠道得来的结果。跳跳的父亲,上一任青光剑主,就曾在这里助当年的守城龙将军抗击过胡匪,这里的百姓为了感谢他,以“青龙关”为名命名了这里的长城关隘,他只是想来看一眼父亲,看一眼这个青龙关。

谁知那一日,他刚走到太原,突然收到了七剑的飞鸽传书,北方都护使派人寻你!我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只知你向北云游,你在何处?是否已到了太原?快去都护府拜访一二,如有情况及时传书回来。这封信来的太突然,他甚至一瞬间都不确定这找的是不是自己——都护府,寻我?寻我干嘛?我连去都没去过那里啊!小灵鸽的信筒里还附上了都护来信的原文,大意是边境龙将军骄横跋扈、养寇自重,会盟在即却拒不执行交城后撤的命令,顽固死守,搞得雷州百姓苦不堪言。尔等七剑当年于此地有恩,希望你可以以七剑后人的身份出面,只要博得百姓支持,顺利交城,便可记七剑大功一件,也算官家江湖联手的一桩美谈。

“……”

这下明白了,确实找的是他。

这个地方,一定是青龙关。

他微微使劲,攥紧了信布,青龙关啊。

青龙关口,青龙为名,是当年百姓对青光大侠的敬仰和感谢。

……是啊,那已是当年的事了……他五味杂陈,虽然告诉自己要理性,但心里还是掩饰不住地失落。父亲当年拼命守卫过的关隘,时过境迁,而今,也不过是一种政治资本罢了。虽不知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要割让出去,但……确实可以随意处置、随意发配,为更加长远的战略做打算。

没人否定你的牺牲,但因为你的牺牲就让后人对此地处处高看一眼,处处照顾,处处掣肘,那也不现实。

他想,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实际,没必要的,就是没必要了。

 

“但如若真的如此也便罢了……我在太原见到了龙将军,也参与了他们所谓的会盟之谈。说实话……”跳跳沉默了一会,“……都说雷州之争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之争。可在我看来,没有主和派,根本就是主战派与投降派,那些打压龙将军的所谓主和,其实只是想赶紧谈完南逃,根本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长安眼睫微动,满脸写着赞同两个字。

“雷州,不值得为他们牺牲。”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们当议和使者?”

“我没有办法,我有我的使命……哪怕是投降,我也得完成任务才行。”他看着长安的眼睛,“此地是我父亲的故地,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来到这里吊唁,会是这样的境况。”

“你的眼里就只有任务吗?家国大义,民族气节,你明明看不惯那帮投降派,却也不顾雷州城的死活吗?”长安忿忿。

“郡主,你错了,倘若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做的当然有很多,但我不是。”

他苦笑了一声:“我不是只跳跳,我还是七剑。”

毫无疑问,七剑是江湖的代表,江湖的代表必须和朝廷站在一起,否则就是两败俱伤,且江湖败站压倒性的多数。跳跳不是小孩了,或者说——没人比他更早熟,早在魔教的时候他就知道站对队比做对事要重要得多,他可以愤懑,可以怨怼,可以悲天悯人可以怒不可遏,但唯独不可以让七剑真的为他付出代价。

站在雷州这一侧,就是与朝廷走向了对立,对一个风口浪尖上的江湖门派来说,这样好吗。

长安看着他,眼底闪着粼粼的光,那些光很复杂,像是蔑视,又像是无可奈何。

“……你也只是做了你该做的……

她垂下眼帘:“……这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已是注定要失败的了。”

“郡主……”

“确实,没有必要再搭进七剑。”

当年,青龙关前,军侠联手,一剑青雷震四军,那年的龙家军还是戍边的主力,那年的七剑还没有如此出挑,那年青光出手是侠之大者,那年龙将死守是一夫当关,那年他们是名正言顺的英雄豪杰、国之栋梁,那年的他们,不是今天这般田地。

同样的事,同样的人,同样的性质发生这样完全相反的转换,只需短短十几年。

何其讽刺。

就算是最能说会道的跳跳,此刻似乎也开不了口了。

他们都是转圜里的一部分,他不平,不甘,不想认输,但他本身也被别人拿捏着,帮不了任何人。

“我知道,其实你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长安笑了,没有什么芥蒂而显得很真诚,或许这正是对他不再抱有希望的象征,“我抓过无数胡匪的间,他们和你这不紧不慢的神态大相径庭。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可能是太原来的人了,但还是故意说你是间,抢先一步给你定了性。”

他神情复杂,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我在等你带来的消息。”

“是的,如果是你不想听的,你直接就会灭口。”

她会心一笑,毫不避讳地:“今日是最后时限,如果你是朝廷派来督战的,我就把你奉为座上宾。如果你是来通知割地撤军的,我就——”

“你就立刻说我是胡间,一屋子的百户马上就会干掉我。然后对太原说不曾见到议和使,故而对议和一事毫不知情,明日死守雷州。”他接着说道,“聪明的做法,换我也会这么做。”

她看着跳跳的眼睛:“所以,你如此蹩脚的伪装,是来测试我的为将素养的吗?”

“……”

他犹豫了:“是……也不是。”

 

又沉默了一会,他终于说道:“郡主,其实,我是来杀你的。”

 

“?!”她一惊。

 

在太原和谈的府邸上,跳跳见到了都护信中的龙将军。若说第一印象不好,他可是当年和父亲并肩作战过的英雄将领,若说第一印象好,都护府来的那封信又实在没讲他几句好话。所以,跳跳觉得自己还是挺公正的,在见面之前他对这个人没有什么或好或坏的定性,只是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亲眼判断。他看到的龙将,并不像是所谓嚣张跋扈养寇自重之人,相反,他觉得他……有点傻。

那是一种付出毕生心力、明知不敌也不愿放手的傻气,带着点热爱,带着点决绝,带着点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孤勇。

“你……什么?”

她也一样,父女俩一脉相承的执著。

“就像你在判断我的价值,郡主,我也在判断你的价值。”他低低地说,“我来到这里的任务,就像你对我的评估一样,我是来献城和谈的。如果你愿意接受撤军,明日便助我献城,如果不愿……”

长安写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就杀了我?”

“……”对的。

他在心里答。

守城军士群龙无首,自然次日一触即溃……这就是他们商谈许久、集思广益,最后提出的比敌人还要恶毒的一条妙计。

她眼瞳微颤,似是怒极,又似是听得某些预料之中的卑劣:“所以他们……是已经连敌我都不分了吗?

“他们的妙计,居然不是破敌,而是破雷州城来的……是吗?

“他们把青龙关当成什么?把我龙家军当成什么……还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长着谁的脸,留着谁的发,流着谁的血?!”

“呼啦”一声风雪大作,未关紧的门哐一声狠狠撞在墙上,伴着长安再也积压不住的怒火,拍案而起,一声巨响几乎要拍出一腔悲愤的血泪——“我龙家世世代代保国戍边是卫谁的土?是保谁的国?!我请圣上明鉴——最大的汉奸在朝廷!这国是胡匪的国了吗?!”

“哐”一声,北风破门而入,裹挟着雪花的严寒将门板狠狠砸出一声巨响,带着腥气的阴冷瞬间扑灭了此地残存的安宁。

屋中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长安喘着粗气,看着跳跳,风雪中还有她激烈的心跳声。

木门的声音吱呀吱呀,此刻再无人讲话。百户们瞪大了眼睛,无言地看着她,老掌柜也无言,似是已送走了无数个这样赤诚的将军。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永远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唯有屋外风雪不断回应着她的怒火,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跳跳也无言。

十年魔窟,他也回答不了。

看着长安泛红的眼睛,风雪呼啸,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当年青龙门下质问武林的自己。……同样是毙命于魔教与正派互相成全之间的炮灰,那时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样,爹爹不是英雄吗,难道说当今的武林,已是魔的武林了吗。

 

 

04

雷州城的风好烈啊。

他想,割在脸上,跟刀子一样。

最难捱的话,终于说完了,最难过的事也和盘托出了,可跳跳并不感觉轻松,只觉得浑浑噩噩到了这里,做了不像自己的事,事情结束了,这不太真实,他其实可以不必做这些的。

他站在北风呼啸的黄金台前。

深夜寂静,台前就只有他自己,杳无人烟,寒冷刺骨,静得就像一座死城。

这雷州城的风,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大雪噗噗落落,荡涤着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肃杀和萧索,他想。但就是再荒无生机的苦寒之地,也会有诞生、坚守在这里的星星火种,几十年前那条降临长空的青龙,和几十年后依然在这里的龙关守军,这些还不够说明,这洒满赤诚的乡关,长城以里,是我的家乡吗。

可是却一笔就划出去了。还要杀掉守城重将。

跳跳想,若爹泉下有知,看到青龙关今日被人拱手相送,会怪我无能的吧。

“……”

他颤抖着吐出一段长长的白气。

可是啊,爹,这不是正义,也不需要谋划,这是这世间阴暗面的一次博弈,没有人是无辜的。若说还有无辜,怕是那些被划出去的苦寒之地的百姓们,他们突然失去了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些将士,他们的守卫、骄傲,一瞬之间都随着北风,化作了天地间白茫茫的落雪。

太不公平了。

他看着那黄金台三个大字,爹,这太不公平了。我想了十年,也还是接受不了。

我们从始至终都不曾做错过什么。

 “……”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错不在我们,这并非开脱,我是真的想得出一个结果。

悲剧摆在这里,必然有一方行差踏错了。既然他们是错的,既然我已经看得仔细,那我们,真的要和错误绑在一起吗?

就为了所谓成熟的人会考虑的事情吗。

风雪掀起他的袍角,呼啦呼啦,呼啦呼啦,在寂静的雪夜里替他言语那些说不出来的话。远处的小酒家已然曲散灯歇,长安和百户已经静静地离开了酒家、离开了雷州,连夜奔赴青龙关了。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她不曾见过议和使,他也没有找到龙郡主,雷州沿着一条可预见的路走了下去,不管是否合人心意,不管是否是一片坦途。

七剑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仗义执言,惩魔除恶,仗剑荡平天下邪的七剑,不该是这样的。

看着夜里因风雪而显得有些模糊的青龙关城楼,黑漆漆的影子隐没在夜色里,那么神秘,那么遥远,谁能想到这是一只孤军奋战的军队最后的一点尊严和气节呢……跳跳感觉到寒冷,那是从脚底渐渐爬上来的凉意,他站在这里,看着那只孤军,他明明知道英雄在哪里、知道谁是卖国贼,却还是要因为一点“成熟”,一点“圆滑”,就和遗臭万年的家伙们绑在一起吗。

因为我是七剑,树大招风,我不能与官家交恶,让大家陷入被动。

可我不是七剑吗?我不该主持正义,相助栋梁,保护黎民百姓吗?

 

“正因为是七剑,所以做出了和七剑完全相反的事……”

 

他被自己逗乐了。

多么讽刺!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莫过于此!跳跳啊跳跳,世故就像是一张网,你抱着一点老练不放,便被自己的老练困在了牢笼里呵

可是你是侠,在为七剑手足们打点世故之前,不要忘了,首先,你是侠啊。

 

他一跃而起,“啪嗒”一声落在黄金台上。

 

台上萧索,厚厚的积雪无人清扫,明珠蒙尘,一腔热血孤零零地埋藏在皑皑白雪之下。

 

他反手振剑,一串青雷“噼噼啪啪”炸开,剑气横扫而去,霎时间飞雪扬起几丈高,埋在下面的赤子之心伴着一剑当关的气势重见天日,在这个寒风呼啸的雪夜奏出一曲慷慨悲歌。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大家,对不起啦。跳跳在心里道歉。我知道我理应站在哪一边,但我觉得,你们会更想看到我这么选的,如果是你们,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雷州城将士敬听!”

 

他厉声喝道,反手振剑,霎时间天地雷动,“咔嚓”一道清雷划过夜空,照亮了死寂多日的城镇。

飞雪连天,寒风嘶吼,如此严峻的雪夜居然打雷了。

 

“青光剑主,正在黄金台之上!”

 

他大喊着,声音传得很远,飞过茫茫白雪、穿越刺骨寒风,照应着每一颗尚未冷却的赤子之心。

青龙关上的那只守军也一定能听到的,他想,每个还不愿放弃这里的人,都能听得到的。

 

“我凭召此雷,以向天地立心,我登此高台,以向诸君立命!我乃太原而往雷州遣派之使者,以守城龙将军之名义,在此,向雷州城起誓!”他一字一顿,气壮山河,“我与我青光宝剑、与青龙关守卫军士!必将卫我河山!寸土不予让胡人!”

 

“咔嚓”一声,天空又是一道惊雷,青光剑在茫茫风雪中劈开了绝无可能的青雷电光。不,或者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家灯火亮了,两家灯火亮了,由近及远慢慢慢慢点了起来,一点灯火渐成燎原之势,愈来愈多的灯火点亮了风雪雷州城。原来,无人入眠,无人是真的毫不在意。

跳跳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这里是他们的家啊,谁能把他们割出去呢。

是了,管他什么官家江湖,什么平衡世故的,我只想遵从一点最明显不过的正义。此刻,我只是侠。

 

“随我登上黄金台!”

 

他哽咽了一瞬,举起青光剑:“七剑——与诸位同在!”


远处,天际泛起一点鱼肚白,曙光终于要来了。

他已经听到了,远处壮士的喊声,家家应征的呐喊,脚步声,已经在雷州响起来了。这座小城的血液开始流动,热情足以对抗任何严峻的挑战,雷州何其坚韧,没有被风雪压垮。

爹,你看着我吧。

跳跳望着青龙关的影子,仗剑而立,眼底闪着一点熠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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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亲笔:报玉蟾宫情况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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