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虹跳】华年叹尽叹年华

与 @雪宝宝 的联文下半,好家伙,真的不要一时兴起就又塞一些新的情节进去,你看没在规定时间里写完吧……【你还好意思说×

上半请走这里→月照关山关照月

不忍心和大佬的放在一起看,越发清楚地衬托出我写了个什么玩意儿……【不过能骗到大佬产粮还是很开心!!希望lof手下留情,不要再屏我了,生活不易,没精力再和你斗下去了【流泪

===============================


“倒也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我实在是好奇得要命——我的身份关系是老家做的,理论上除了上线和单次任务的战友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泄露出去了,不是战友有问题,就是上级有内鬼。”

 

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要动,我可是很少抓活的。”

 

“……”

徐虹良慢慢举起双手。

“站起来。”

脑后被什么硬物顶住,紧接着是上膛的声音。

徐虹良保持着投降姿势,慢慢站起身,脑后金属块随着他的动作稳稳当当地跟着动:“就这样,慢慢转过身。”

金属块离开了,但距离一定不会超过二十公分,太近容易被打掉,太远容易被挡下,在转过身的一刹那,尤其是右手经过枪口前的时候,他会稍微降低重心以防偷袭……徐虹良慢慢转身,宛如顺着他的猜测一一应验般,旁光的最末,是持枪者微微曲了下腿。是了,这是他的习惯。

控制对象转身的那一瞬间是最危险的,夺枪和逃跑往往发生于此,和他共事的那几个月里,为数不多的几次遇险,他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开枪。徐虹良转过脸去,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

 

持枪者也慢慢瞪大了眼。

月光稀薄,树影稀疏,对峙的两人间洒着些林叶缝隙中漏下的光。

枪口微微闪烁着冷峻的月色,静悄悄的,照映着来人琥珀色的眼眸,那双眼他很熟悉,只是有些年轻,少了些稳重、少了些城府,多了几分尚未被世事抹去的热情和纯粹——那应该就是年轻的齐鹭尧原本的样子。徐虹良不曾见过,但他感到天然的亲近,仿佛这个人,若不是那样从天而降,若他与自己早相识几年,理所当然就是这样的。

“你好。”

他举着双手,看着齐鹭尧震惊的神情,拼命压抑着内心快要翻涌出来的再会之喜:“你就是青光同志吧?你好,新任务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我就是你的上线。”

 

 

01

 

“你去哪了?”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齐鹭尧吓了一跳,关门的手一顿,没有合住,走廊上的地灯在门缝间扫出一道细细的影子。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透过落地窗打进来的月光有个模糊的轮廓,今夜是个圆月夜,没有秘密,并不是通常适合发生些什么的那种月黑风高的夜晚。齐鹭尧定了定神,“咔哒”一声把门关上,尚未适应黑夜的他看不到东西,但,另一个人看他却是很清楚的,再微小的不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吓我一跳……”

他长出了口气:“怎么……你还没睡啊。”

“搭档没回来,我睡得着吗?”

那人不悦:“行动轨迹相互报备,这才第三天就找不到你人了,怎么,花花世界迷人眼,纪律当纸擦屁股了?”

“怎么会,我以为你知道的,你明明都看见了啊。”

他状似无谓地笑了笑,佯醉似的扯掉了领带:“那可是赵枭的养女邀我诶,徐队长,天赐良机,难道我还要拒绝不成。”

“你就没想过也可能是陷阱?”

“陷阱也好啊,怕的就是完全摸不到,人家连陷阱都不施舍给咱一个,咱怎么接近他?”

“……”

“别生气啦。”

他扯开领口,微微一笑,有意无意露出锁骨间的红痕:“放心,我不会玩出格,也不会有事的……赵家千金这条线我已经搭上了。”

平心而论,说的倒也没错,徐虹良确实看到了,酒会上赵氏千金委婉表达出的愿意邀齐先生回宅邸一叙的态度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化妆潜入任务的初衷就是接近赵枭和他背后的资本团体,齐鹭尧不应拒绝他们抛出的任何橄榄枝,甚至应该主动勾搭上去,为打入其内部创造机会。……只是没想到那小姑娘会看上这家伙啊,他有些忿忿,更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情场老手,真就一晚上搞定一切,状似孔雀开屏,如鱼得水,现在的小年轻私底下玩得都这么开吗。

“好了,下次去哪再向你报备一次就是,我记得了。”他脱得只剩下裤子,提着毛巾走向浴室,路过床前的时候徐虹良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喂,你喝了多少?”

“我吗?”正说着话他脚下还飘了一步,“没多少……呃、放心啦,我酒量很好的。”

“你最好是……”

他皱紧眉头,实在不想再看他肩头有伤风化的牙印,叹了口气躺进床里:“赶紧洗,赶紧睡,明天还要见赵枭的投资经理,搞砸了你自己去跟老家解释。”

“yes sir~”

齐鹭尧吹了声口哨,心情很好地晃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浴室传来水声,伴着流氓似的口哨小调,活像个采花贼正在沾沾自喜地品鉴自己满身的劣迹。徐虹良无可奈何,又重重叹了一声,只能安慰自己好在人没事,都是为了任务,以后再教育他,时代变了谁不变就是吃亏云云,强迫自己赶紧睡着眼不见为净。

齐鹭尧慢悠悠地洗了很久。

不过,再往后的事,徐虹良就不知道了。此刻浴室里的花洒寂寞地开着,水哗哗地流,齐鹭尧一言不发地倚在墙上,心跳得发慌,口哨还在吹,吹给门外听,侥幸骗过了徐虹良的他此刻心情无比沉重。

 

 

“你说……你是我的上线?”

时间往回推前20分钟,他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了,若是在20分钟前,任哪路天王老子要约见他,他也肯定转头就会告诉虹良。他们是搭档,徐虹良比他入伍早、资历老、军衔高,还是队长,结伴行动时听他指挥,单独行动时相互报备,这是雷打不动的纪律,随便违反哪项都够他接受组织调查的。他们搭档了很久,彼此救过对方的命,是出了名的默契,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纪律上他都不会对任务搭档有任何隐瞒,如果听说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在任务中欺骗虹良,齐鹭尧肯定会笑得画风突变,然后把这句话当做教科书级失败的离间计收藏在笑料博物馆里跟人侃大山时拿出来用。可惜,世上没有不可能,人若不是被逼到那个境地,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哪些荒唐事。

“是的,老家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那个人坐在台阶上,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对齐鹭尧的枪口产生不适:“我的代号是长虹,我知道,跟你的搭档一样,但是我没有骗你,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谁是赝品这一说。”

“……”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和虹良都是‘长虹’……”他感觉自己握枪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好,你也是真的,他也是真的,姑且搁置这句话的真实性,你打算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当然了,齐鹭尧也不是傻子,何以能够让他为一个陌生人破例,实在是眼前这个人和他的搭档长得太像了——他转过脸来的那一刻,齐鹭尧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那一瞬间险些把“虹良”叫出口。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这就是虹良!眼睛,鼻子,嘴角,乃至于五官细微的不对称和爱眨眼的小毛病,分明就是徐虹良本人,怎么回事,酒会上那个约我出来的无名信息是虹良发给我的?不对啊,我收到这条留言的时候还看到他了,他一直在盯赵枭的秘书,动都没有动过,他是怎么发给我的?

不,不对,虹良要告诉我什么事,不必搞得这么复杂。齐鹭尧很快冷静下来,盯着面前之人的眼睛,这个人不是虹良,虽然长得很像,但他给人的感觉和虹良微妙的不一样。

“我不能解释太多,老家有保密纪律。”

他微微眯眼,可恶,这个小习惯也分明是虹良的:“但你应该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吧?看你的样子……说说看,我可以捡能回答的回答。”

“为什么是我说?你对眼前的形式没有认知?”他晃了晃手里的枪。

“就凭我是你的上线,青光。”他好像早就知道齐鹭尧会这么说,“好风凭借力。”

“……”

这下他没话说了。

“口令。”他命令道。

“……送我上青云。”齐鹭尧咬了咬牙,不得不把枪放下,“首长好,我是青光……请指示。”

 

说起化妆潜入,侦查课满分的齐鹭尧可能是同批里做得最好的一个。这是他的天赋,他很会观察,进而也擅于模仿,他深知模仿一个人的关键诀窍在于神态,任何化妆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还原,而神似可以极大地弥补不像的部分,反之神不似也会毁掉酷似的妆容,任何模仿都应该从神态开始,这是化妆潜入的必修课。

“……而你的面容,习惯,都与虹良一模一样,唯独神态不像。”

“哦?”

“这种不像太过猖狂,以至于让我觉得,你其实压根就没在模仿,只是普通地站在我面前而已,你只是和虹良长得太像了。”齐鹭尧不情不愿地汇报着自己的分析过程,“虽然你们真的很像,像得甚至让我感觉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你比他稍沧桑点。”

“……”他一时无话。

齐鹭尧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答话:“……我的汇报有问题吗?”

“不,没有。”他眨眨眼,有点恍惚,“抱歉我走神了……你继续吧。”

“报告首长,我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

他笑了一下:“那再汇报一下你的任务受命顺序和优先级。”

齐鹭尧极为不情愿地“啧”了一声,心说这不该是你们上级商量好的事情吗:“是……报告首长。我的原任务是与搭档长虹化妆潜入赵氏集团年会进行侦查,伺机接近任务目标,已执行至第五天,目前取得重大进展。新任务于今日下午4时刚刚下达,保密级最高,优先级最高,内容未知,代号‘蒹葭’,我凭口令等待新上线主动联络,任务内容口头交接,独立任务,不与长虹互通。”

“哦,不错,老家讲得还算详细。难怪我一给你发匿名消息你就过来了啊。”

“……”齐鹭尧恨得牙根痒痒。

好么,他那通消息,明里暗里把齐鹭尧的身份透了个精光,字里行间都是“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来干什么,识相的赶紧只身一人来见我”的态度,就算老家没说这么多,他也不敢不来啊。此所以刚逮住这只鬼的时候齐鹭尧恨不得当下就崩了这人,敢这么威胁极光特战队的他还真没碰到过几个,一般这么做过的,他都亲手送走了。

不过气归气,齐鹭尧也清楚,这个人知道发什么样的消息自己一定会赴约,他很了解人心,又或是他很了解自己。

“也就是说,老家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的任务优先级最高,而你也是知道的。”他笑得更开心了,“太好了,这样就省去很多麻烦。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那么青光同志,接下来的新任务我需要你好好听我指挥。”

“请首长指示。”

“首先……”

正说着,齐鹭尧突然被白酒劈头盖脸泼了一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开,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到那人拿着一小瓶二锅头淋淋漓漓地泼他:“你——你干嘛?!”

“我记得你酒量不错,不过今天好像没喝多少啊。”他闻了闻齐鹭尧身上的酒气,点点头,“行,现在就重了。记得回去时候装得像一点,你的搭档可没有那么好骗。”

“……你什么意思?”

齐鹭尧皱眉:“请给我明确的指示,要让我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继续和长虹执行你原本的任务就好,等到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我会主动去找你。”

他抬起眼帘:“但是有一点,这是你的独立任务,不能让你的搭档发现。”

“……为什么?”

“服从命令,保密纪律,这两个哪个能说服你你就听哪个。”

“可是……”

“没有可是!”

他很严肃:“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关乎到任务成败。我说的够多了。”

“……”

齐鹭尧看着他的眼睛。

太像了,太像虹良的脸了,不,那根本就是虹良吧,到这一步他甚至自己也对真伪之辨感到模糊了。那个认真下来的神情,眼睛,语气,他不能更熟悉,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这个人讲的话你不能麻痹大意,虹良做的决定都是有意义的,你要认真起来,至少,他是认真的,他交给你的东西是有分量的,你要拿好,不要因为自己的疏忽摔了他的决心。

“……我知道了。”

做出决定只在一念之间,现在想来非常疯狂,他居然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决定欺瞒搭档,这与服从命令关系不大,他是从心底不抵触这件事的:“我今天在酒会上收到了赵家千金的邀约,而后去了她家,散了夜场,就回了宾馆,并没有在路上被一个奇怪的男人约见过,我喝的有点多,细节记不太清了。这样可以吗?”

他笑笑,点点头:“刚才还首长呢,现在就奇怪的男人了。”

“还有指示吗?”

“没有了。你加油,想骗过长虹还是挺难的。”

“不用你说!”已经开始愁谎话怎么讲才自然的齐鹭尧此刻没有什么好口气。

那家伙就笑,看着他笑,也不管他在生气,好像齐鹭尧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是那一份脸,总是在怀念什么似的盯着那俩眼睛一嘴来来回回的看。他在看什么呢?被看得有点不爽的齐鹭尧满头问号,我看他,是觉得他与虹良像得都有点不正常了,他看我又是看什么呢?难道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与我相似到反常的人吗。

 

 

02

那之后,“长虹”也算信守承诺,没有临时把他抽调走去执行别的任务。他依旧和虹良按部就班地走在原定计划上,还算顺利,两人成功见到了赵氏集团的投资经理,他们对他的提案非常感兴趣,欲放到年终会上研讨,通过与否直接决定他能否见到董事长赵枭本人。

“叮”一声,电梯到底,西装革履的齐鹭尧和徐虹良大踏步走出电梯间。他们两个在这里的身份是投资公司理事和理事助手,典型的那种向大公司兜售自己未来展望的求融资小老板,有野心,也有点贪,要是再犯点既不聪明也不误事的小错误就更受大资方的青睐了。一楼大厅人来人往,落地窗采光很好,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抱着文件进进出出,在这里,精英才是大多数,适当展示自己的优秀是对身份最好的掩护。

右边大门闪过一辆黑色的车影。

“!”齐鹭尧一愣。

徐虹良的反应不比他慢,甚至先他一步把包塞给他,顺着人流便挤了出去。

黑色的宾利,那不是赵枭的座驾吗?不过没有看到车牌,具体得临近看看才知道,这一切的协调仅发生在看到车影后的一两秒间。齐鹭尧看着徐虹良追去的背影,他需要留在原地,或许那不是赵枭的车,他要监视这里的情况。

身后电梯“叮”的一声。

这个位置不太好,刚才从离开的时候顺着人潮走到了出口处,凡是下来的人都要经过他,他被人潮裹挟着转不过身。奇怪,有哪里不对劲……他一边往外挤一边嘀咕,好像是顺利的发展,又好像有点超出预期,感觉最近接近赵枭的突破口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作为主要伪装的表身份,我们的提案顺利提交董事会,前两天的酒会上认识了他的养女,今天下楼又看到他很少出现的专属座驾离开……每一个突破都很有价值,但放在一起看,就多得令人疑惑。资料里那个谨慎得要命始终摸不到影子的赵老板会有这么多破绽吗?

真的会这么巧吗……

 

“喔!Li先生!又见面了!”

 

忽然,脑后传来一声轻松的招呼,那声音离他太近了,就好像在他耳边一样——下一刻讲话的人就自然而然地搭住了他的肩膀,仿佛他们一开始就如此亲密一般。齐鹭尧脑子“嗡”的一声,一道寒意直冲头顶,倒不是这亲密如何反常,而是这个勾肩搭背的人刚刚喊出的名字——方才才见过的投资经理Li先生此刻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毫无征兆,也不惊讶,仿佛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就该出现在这里一般。

五分钟,连外套都没换……!

齐鹭尧愣在原地,任来人勾着他的肩,不,洽谈室在28楼,五分钟,一趟来回电梯都等不到,他怎么能在一楼偶遇我?就算追着我下28楼,也要有预计才能追得上……

“齐先生,徐先生。”他笑得很礼貌,看着齐鹭尧的眼睛,“又见面了啊,好巧啊。我是下来拿新评审投资的文件的,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Li先生……”齐鹭尧飞快地动着脑筋,嘴上还不能停,“啊……我们还没走,虹良想去个洗手间,我稍微等等他,顺带我很喜欢落地窗的装潢……这是仿巴洛克风格吧?我也想在我的大厅里做这样的设计。”

“哈哈,装潢这种小事就不要攥在手里了,新人创业总是容易陷入这样的怪圈,什么都想管一管。”他哈哈大笑,看着另一个人,“但其实攥得太多也不是好事,是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那可不,我经常这么说他。”

旁边的人很自然地搭话:“不过也不怪他拘得紧,这是我们第一次申请大财团的融资,谁不想在自家牌子的履历里写上赵总的大名呢?哈哈!”

“齐先生的项目策划非常好,我相信董事会会慎重决定的。”

他向齐鹭尧笑了笑:“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急是不行的,容易犯错。不是吗?”

“……”

齐鹭尧定了定神。

一楼依旧人来人往,抱着公文包的精英进进出出,偶有路过的投来几个不满的眼神,没人知道堵在门口这三个是什么情况。……是了,他虽依旧咄咄逼人,却是一套下来言之无物,齐鹭尧稍稍放了点心,有了三分谱:“是啊,您说得对……我们可是刚起步,最怕输了信誉,若是能换来些不可衡量的倾向,适当牺牲掉眼前利益也是无可厚非的。”

Li先生笑了:“您也这么认为就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说到这里似乎又已经交换了足够多的信息。三人就此别过,齐鹭尧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小个子投资经理逐渐走远,耳边依旧是一楼大厅嘈杂的声音,好像很真实,又好像远得摸不到边际,宛如斗兽场上空萦绕的那些若有似无的欢呼声,不知是为谁而鸣的丧钟。

那个人也望着Li先生的背影,依旧勾肩搭背地站在他身边。

哦,还有他,差点把他忘了。齐鹭尧有些不爽,瞪着自己名义上的上线,在他勾住自己肩膀的那一刻自己忍住没有把他一个过肩摔摔出去,全靠了他第一下那不经意的搂了把自己的脖子——你肯定也猜到了,这是虹良的习惯。

可恶,这个人,他不是很了解我,就是很了解虹良啊。

 

“他在跟踪你。从你和你的搭档打28楼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盯上你俩了。”

“长虹”在他面前坐下,要了一杯冰咖啡。齐鹭尧没有点单,目送点餐小姐离开餐桌:“你是真的不想让虹良发现你吗?等他回来我怎么解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所以你没有点单,我喝剩下的杯子就是你点的单。”他笑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保护自己的初衷,“谢了,搭档。我就喝一口,我有点馋这里的咖啡了。”

“谁是你搭档!”他没好气地。

不过,就算他不说,齐鹭尧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下马威。赵氏集团的投资经理,基本已经算是接近核心圈了,在自己对任务如此顺利而产生疑惑的时候,他今天所表现出的对虹良和自己的态度简直坐实了这一猜想。他在跟踪我们,在我们从28楼下来的时候,这位Li先生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追下来了,完全排除了中途停在别的楼层的可能,也许监控也是他的盟友?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没有跟丢的吧。

“时间那么正好,我们下来就看到黑色宾利离开,虹良追出去,尚没有两分钟,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么着急是为了验证什么?为了验证我们是不是在调查赵枭,饵已放在那里,会不会追上去吗?”

齐鹭尧微微蹙眉:“如果他今天下楼,看到的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电梯口,会怎样?”

“……”

他抬起眼来,望着面前这个与徐虹良一模一样的男人:“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在一楼大厅等我的吗?”

“……”

“你知道他们会这样试探我们?”

“首长,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事到如今,我连你在这里做什么都不清楚!”

这样问就越界了,齐鹭尧也知道他恐怕不会回答。果然,他笑了笑,没有否认,不否认就已经是他肯给出的最大答案了:“保密纪律,鹭尧。”

“看来我说中了至少一半的关键。”

冰咖啡上来了,齐鹭尧主动道谢接过餐盘:“你拦不住我,我会从这个角度继续思考下去的,有本事你可以试着骗我,只要你办得到。”

“……”

“你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真难搞啊。

他苦笑了一声。看着眼前固执的搭档,笑得很无奈,脸上好似写着这样的叹息,你啊,真难搞啊。

齐鹭尧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大厅里的人来来往往,一边观察情况一边留意落地窗外随时可能回来的徐虹良。他注意到眼前这位首长好像不爱喝咖啡,没喝几口,明明要的是冰咖啡却一直在手里拿着,不时摩挲两下,怕它化得不够快似的。

“你不爱喝咖啡。”齐鹭尧淡淡地说,“那为什么要点,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我也没有不爱喝。”

“不能骗过别人的谎话就干脆不要讲了,没意思。”

“我真的没有不爱喝。”他笑了,这家伙笑起来越发像虹良,眉间那点沧桑都淡了些许,“咖啡也是野战军标配了,我只是不习惯加冰而已。加冰是另一个人的习惯,他总在思考,总说要保持头脑清楚,虽然我都讲过好几次过头脑清楚和吃凉的根本是两码事。”

齐鹭尧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你也有这个习惯吗?”抢在自己发问之前,对方问道。

“……是。”

“看来你们头脑派都喜欢这么干。”

这回答滴水不漏,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玩话术的人,这套打太极的方法是谁教给他的?齐鹭尧一连串疑问落了个空,有点郁闷。他已经放下杯子了,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冰咖,令他有点在意的是这个上线似乎打算今日就到此为止,都开始翻钱包结账了,怎么回事?今天真的没有任务?那为什么来找我?就为了帮我解围吗?

“我猜你在疑惑我是来干嘛的。放心,我只是不想和你的搭档遇到,先走一步,今天倒也没有白跑一趟。”他头都不抬,又多摸了一张小费垫在杯底,“给你解围也是我的任务,毕竟不能让你们折在赵枭的头一轮试探上。不过,你们也要提高警惕,他的试探不会只这一次,后头我可能分不出空来。”

“……所以你的初衷只是来这里喝杯冰咖?”

齐鹭尧感觉自己眉毛在跳:“至于么,。”

“……”

他看着齐鹭尧的眼睛,没有回答。

 

“对了,任务没有,给你两个提醒倒是真的。”

临走之前,像是不放心什么,他停下又说:“你搭上赵枭的女儿了吧?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你现在对她的态度有……”

“有什么请直说。”

“……”看这个打断别人的气势,他的猜想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要太较真了,鹭尧,你救不了她的。”

“?”他皱起半边眉毛。

“还有……”

他拿起外套,摆摆手,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你不是一个人在执行任务,也适当往搭档身后躲一躲吧……不要让他那根线绷得太紧,否则他早晚会为你送命。”

 

 

03

那之后,并没有过去太久,“长虹”的提醒就应验了。

齐鹭尧穿着一身黑色,默默地坐在碑前,旁边放着一束白色百合。那时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随着秋风哗啦啦一阵席卷纷扬四散,人死灯灭,听着枯朽的落叶打在地上的声音着实难受。他并没有多悲伤,只是由心底而起的苍凉,好像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似的,一动也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他很熟悉。这是徐虹良作战靴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默默把录音笔递过去。身后的人接过来,但没有走,径自在他身后坐下了。

墓园没有人,没有人来看她。

秋风萧瑟,一阵无话。

 

“……其实那个晚上,我根本就没和她睡过。”

 

齐鹭尧淡淡地说:“她在酒会上邀请我,只是做给她爸的秘书看的……她早就觉得赵枭不对劲,要个由头离开核心层的监视,需要带个陌生男人去酒店装一夜情。”

“嗯。”徐虹良不说话,只是默默应和着。

“她一进门就让我脱衣服,气势汹汹的。”齐鹭尧笑了两声,“我都懵了,心说这姑娘太野了,真的是赵枭家的大小姐吗,结果她照着我肩膀吭哧就是一口,差点没给我疼出眼泪来。”

“嗯。”

“啃了我满身的印子,然后就溜窗户走了,还威胁我必须待够两个小时才能走,如果说出去就说我阳痿,还说我强奸未遂。”

他哈哈大笑,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空荡荡地垂着:“哈哈哈哈……”

“……”

徐虹良拍了拍他的背。

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没太多了解,只在那晚的酒会上和齐鹭尧每次的行迹汇报里听到过。赵枭的女儿于他而言只是个单纯的名字,但他看得出来,在鹭尧这里,不是。她鲜活,明亮,栩栩如生,她已在自己这位战友的人生里浓墨重彩地抹上了一笔,就算很短,也难以忘怀,成为了一个靓丽而不可磨灭的标志,很难再从记忆里淡出。

齐鹭尧的样子很痛苦,他的痛苦与旁人也是不同的。他很聪明,是个实干家,人生准则里从来没有停止思考这四个字,再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他也会一边干一边想,从不浪费时间。但他现在停下了,坐在墓碑前,整个人都写着疲惫,徐虹良知道,他很痛苦,连思考也提不起劲,唯一还让他有些惊讶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搭档已经和这位陌生的女孩发展出了如此深厚的羁绊,以至于让他消沉至此。

“那你喜欢她吗?”他轻声问。

“我不知道。”齐鹭尧木然回答,“太短了,她在我身边呆的时间太短了。”

“……”

“这还是我第一次没能保护住重要的人”

徐虹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又搭住他的肩膀。

回想起来,与这姑娘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短短半个月还能做到些什么呢?徐虹良看着他逐渐认真起来的眼神,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变得比以前更有城府,心思也更重了。半个月够他跟人缔造出什么程度的羁绊呢?又够他独自想通了多少事呢?

“上次我和小鹿见赵枭的录音都在那里了。”他望着墓碑,示意交给徐虹良的录音笔,“老家行动在即,录音里的情况是最后一块拼图,别搞丢了小鹿拿命换来的成果。她为了保我的身份,不容易的。”

“她会欣慰自己保对了人的。”徐虹良轻声说。

齐鹭尧皱眉:“……可我想保护你们。”

无论是她,还是你,至少让我……

“你说什么?”

徐虹良有些惊讶,看着他站起身来,把百合插在供奉的花篮里,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和我岔开走,车给你,你去交接。”

“哦……”

……既然我救不了喜欢的人,至少,不要再把我最好的朋友夺走吧。

走出墓园的时候,他老早就意识到门口背阴处等着个熟悉的家伙,但没有理会。他没精神,现在没心力应付首长,更没精力听首长打哑谜,而且首长又不是什么善茬,我不理会他,他难道就会放过我吗。

“节哀,青光。”

“……”

齐鹭尧默默地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任由他跟了上来。

 

“你说的我救不了她,就是指这个吧。”

走了一会,他平静地问:“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董事会后面见赵枭,知道我会被他女儿用男朋友的身份带去,知道我们会在会面上起冲突,知道赵枭起疑,知道小鹿不会为父作伥,会掩护我,让赵枭怀疑她,进而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制造一起车祸杀掉女儿,你什么都知道,就像看过一切一样。”

“……”

“我救不下她也是这个原因吗。”他又说,“因为她是我获取赵枭信任所必要的牺牲。”

“……”

“需要我做什么,首长,老家就快总攻了,你的任务也该到头了吧。”

“你这次不再追问我的身份了……”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也很平静:“不过,能得出我什么都知道的推论,你其实心里也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

齐鹭尧停下了脚步。

“让我听听看?”

“听听看……”

齐鹭尧哼笑一声,回过头来:“赵枭的集团在研制逆向技术,我和虹良就是为此而来的,而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先人一步,什么都快人一秒,还不敢和虹良打照面!回溯时间的主体不能与当下时间的本体相见,那会引发时间悖论,而你和虹良长得一模一样,你觉得你的来历很难猜吗?”

“……”

“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他冷冷道,“还有,虹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搭档,如果你上次给我的那些提醒一定会应验的话,那我要救他。”

他看着齐鹭尧的眼睛,一直沉默着,一直听他发完火,眼底闪着些意味不明的光,始终都没有离开他的脸:“是吗……最好的朋友啊。”

“……?”

“哈……谢谢你。”

他有点奇怪,看着面前这位首长——屁,他是个屁的首长!他瞪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打哪个时间点来的徐虹良,刚才那些话仿佛没说过一样,露出了十分知足的表情:“是啊,我没有在他那里得到的话,在你这里得到了……是吗,原来在他去找我之前,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的关系了……哈!原来是这样吗!我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啊。可惜,他认识我好久,我却连顿酒都没来得及跟他喝过……”

“……??”这人在说啥??

齐鹭尧看着他的脸,有些事情涉及到保密纪律,他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但这人脸上的遗憾是不作假的,甚至与墓园的氛围也相差无几,怎么,选择你来执行“蒹葭”任务,难道也是有原因的吗……

秋风哗啦哗啦地响,树丛抖动,夕阳西沉,落叶在余晖里漫天飞舞。徐虹良——逆向回溯到这个时间来的徐虹良,看着眼前这个与过往相差无几但就是不属于自己的齐鹭尧,他站在墓碑前,沐着余晖,落叶在他周围四散飞去,恍惚间他看到了那个牺牲在别墅地下室的战友。是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是那么亲密的吗?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们缔造了堪称最好的朋友的羁绊吗?每一个“我”的鹭尧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着,而我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的人生是既定的轨迹,谁也无法改变,他总是为了救我而向我奔来,在向我奔来的途中遇险,而我无论是作为终点还是起点,都无法改变他们的毁灭。

我不要这样。

他的不由得眼神凌厉起来,不,我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而来的,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再为他牺牲,也不要他再为救我而回溯时间了。这种危险的连锁就到此为止吧,这次,一定要干掉赵枭。

“……”那个认真起来的眼神分明就是虹良本人。齐鹭尧有一瞬间的愣怔,是啊,这就是虹良本人,无论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虹良就是虹良。

“你已经帮我做了够多了,青光,从今天起,你的‘蒹葭’任务结束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专心于现有岗位,配合老家的总攻一举拿下赵枭,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

他眨眨眼:“那你呢?”

徐虹良皱紧眉头,望着地平线上那浅浅的一线余光,神情严肃。

“你不是要救你的搭档吗?”

良久,他皱紧眉头,几分咬牙切齿地说:“可巧,我也要为我的搭档……讨个说法回来。”

 

 

04

再后来,震惊世界的“回溯门”爆发了。极光特战队出奇制胜,联合常备力量及维和部队、国际警察署起底整个赵氏集团,实验室及其各地研发基地全部查获,核心层全部被捕,少数流亡海外的当初被赵枭迫害的参与者当下揭发了赵枭研究回溯科技的事情,媒体手快,凌晨就见了网,当下赵氏集团秘密研发回溯技术的消息就席卷全球,而作为一直悄悄收容、支持赵枭的A国一直为其提供后台支持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夜之间,“回溯门”席卷全球,一时间针对回溯科技的担忧大讨论和对军火贩子研发科技的险恶猜想呈爆炸式增长,新闻相互推波,舆论彼此助澜,继监视全球后A国再一次陷入了“回溯技术用于研发军火”科技丑闻之中。

当然,作为成功击破了“回溯门”事件联合军的中坚力量,母国自然也是舆论场中推波助澜的一份子,但是具体上头要怎么做,这就和执行者们无关了。极光特战队此次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从战前数月的侦查开始就是这只特种小队一路贯穿始终,最后总攻还当了最前线的行动指挥,可谓出我国门打下的主动权最高的一仗,十分漂亮。赵氏集团核心层全部逮捕,赵枭更是被当场击毙,据说他当时还想效法前次利用回溯技术逃到别的时空,结果被一个特战队员截胡,当场击杀,此番操作在参战部队间都传开了,堪称教科书级的击杀1号作战。

不过任外界吵得天翻地覆,“回溯门”事件的最大功臣们却巴不得自己和这事没关系,执行完任务的第二天住院的住院休息的休息,那叫一个低调,齐鹭尧累得半死,在回国军舰上睡得仿佛昏死过去。绷紧的弦一松,整个人累到虚脱,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的时候还是被虹良生拉硬拽拽起来的,他只有一条胳膊,实在是费劲。

“快起来——离补给舰很近了!一会政委来了!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他胸前吊着胳膊,头发乱糟糟的,看样子也爬起来没多久:“给我洗把脸列队去!!”

是了,虹良没事,就是伤了条胳膊。

齐鹭尧行尸走肉般打着哈欠出了舱,不满地看着队长,看着活生生的搭档对着自己翻白眼,又看了一眼他吊着的绷带,心里又有种大石头落了地的满足感。

醒来的时候又是日落,他穿着衣服出去列队,在后甲板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没什么变化,不过这次换上了常服,打着背包,戴着帽子,笔挺的军绿色和海舰还挺不搭的。等等,要了命了,他怎么也吊着绷带?

“你俩受伤都受一个地方吗?”

他哭笑不得,向躲在后面的他走去:“还是说虹良受伤你也会受伤?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仔细看看,他也挺憔悴的,和虹良一样,紧绷着的弦松了以后脸面看着就会苍老了几分似的,他的任务也结束了。他笑了笑:“不会的,我和这个时间点的我相差的时间还是挺多的,他的伤不会作用在我身上。我这就是单纯的吃了颗花生米。”

“那得说不愧是你,笨都笨在一个地方。”

齐鹭尧笑了笑,海风吹起他作训服的领子。

或许是任务结束了吧,又或许是刚睡醒脑子不想动,最后一次面对“长虹”的他,此刻已经没有太强烈的感情了。无论是一开始的警惕,还是后来当敌人般的揣度,以至于小姑娘死后对先知身份的他隐隐的怒气,到现在,已经都像这茫茫大海一般,平静得没有再多的波澜。他穿上了常服,还打上了背包,应该是要离开了吧,就这样走了啊,就像来时那么突然一样,回去的也这么突然吗。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齐鹭尧笑了笑,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出口大概率也不会有回答:“赵枭死了。单枪匹马击毙赵枭的那个特战队员,是你吗?”

“……”

“你为你的搭档报仇了吗?”

他无奈地笑了笑,脸上还是那副“真难搞啊”的表情。

“保密纪律,保密纪律啊,鹭尧。”

没否认。齐鹭尧笑出了声,是吗,那他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不管怎么说,恭喜你咯。”

“你也保护了你的搭档不是吗?同喜同喜。”

“谁想保护你!要不要脸!”

“怎么了呢一知道你搭档就是我你就这种态度!”

海鸥划过海空,留下一连串苍远的振翅音,海天广阔,鸣声悠远。

二人望着广袤的海面,海浪泛着白色的泡沫,一起一伏,天色西沉,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时空在此刻重叠了,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不留一段时间再走吗?”

齐鹭尧说:“新的常服制式昨天全军下发了,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可以看到我穿了新军装再走。”

他笑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没能说出口。为什么?因为就算是手刃仇敌,已不在的人也回不来了啊。

仿佛看出他的犹豫,他笑了笑:“没事的,我已经见过了。”

“是吗?”

“是啊。”

他掏出口袋里的硬质肩章,齐鹭尧瞪大了眼。那是什么,是他没见过的样子,印在上面的长城纹清楚地告诉他这不属于他佩戴过的任何一套过去的肩章制式。徐虹良摩挲着那些长城纹,明明是崭新的东西,却好像陪了他很久的老朋友,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就像他遇见的那个鹭尧,明明只是几个月的交情而已,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与他相处了好多年,与他是最好的朋友,与他可以彼此交付后背,互嘱所托,互换生死。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啊。

他望着眼前齐鹭尧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再看着遥远之地的某人:“鹭尧……谢谢你。”

无论眼里映出了谁,走在哪个未知的时空,这具契合的灵魂,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也笑了,看着倒映在他眼底的自己,就像一个老朋友,纵跨了岁月,横跨了距离,此刻又站在你的面前。

“也谢谢你,虹良。”他听到自己这样说,“谢谢你了。”


===END===

评论 ( 21 )
热度 ( 270 )
  1. 共1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