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和饭总的死亡接龙】与子同仇

感谢雪嫣老师跟我玩接龙!!!没想到她会直接用二设的名字写哈哈哈哈哈哈受宠若惊😂🙏🏻猜猜看哪部分是我的哪部分是她的!

反正,就,你就对比一下,比较好的那部分是她的,一看就不行的那部分是我的……拖累了神仙我有罪【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痛哭捶地

风月不从人:

前面的废话:承蒙饭总不弃,居然和神仙接龙 @风雪塞北 !!鹭尧,干娘爱你~~




 


  “你来了。”


    他坐在十二级台阶石座之上,一手托腮,垂眼看着堂下赶来的少年:“起来回话。”


  “是……”


    齐鹭尧气喘吁吁,一撑膝盖,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恭敬起身。


    “排查可尽?”


    “是,南坊三十六户,均已一一排查过……”


    “可有蹊跷?”


    “并无。”


    他喘着粗气,勉力平复了一下,就听那人又问:“牛旋风呢?”


    “牛堂主还在近郊,方才接到传书,现也已排查完毕,在返程路上。”他调整好呼吸,清了嗓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狼狈,“……传书上说,并无奇怪发现,牛堂主沿途还将继续排查,但人迹寥寥,不似藏人之所,当可说七剑并不在城郊村落。”


    那人点点头。


    那人便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


    齐鹭尧脸侧滑下一滴汗,他总是这样,表情少而晦涩,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打量某人。


    “嗯。”


    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慢点头,也不知在同谁讲话:“七剑不在。”


    “七剑不在,现在回来,为时未晚。”


    ?


    齐鹭尧一头雾水:“教主恕罪……卑职愚钝,不知教主紧急回传所为何事……?”


    仔细看看,这人到的还挺全的。四堂的人,教内卫队的人,沔城拳宗的人,林林总总里里外外都围在堂前,就差牛旋风的三堂还不在,不过现下也在回来的路上了。齐鹭尧站在门口,只觉旁观者多了些,这架势他见得多,倒也不怵。毕竟一教之护法堂前回话,又当着外人的面,排场大些显教门威风,赵枭总爱这些面子,只是今日……


    他不动声色环顾。


    像没什么特别,却又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随行的魔教侍从,门外排队跪着的拳宗下人,老仆,家丁,杂役,乃至伙夫,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好像全都围在这里。怎么回事,皇帝见驾吗?


    来个赵枭而已,还需这些人一并堂前候着,呵。这马屁拍的……


    “传你当有要事。”


    赵枭冷冷道:“上堂前来。”


    “是。”


    齐鹭尧迈过门槛,进到堂前正中抱礼,这是他一贯回话的位置:“谨听教主吩咐。”


    那人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恼。


    屋外安静,周遭鸦雀无声,明明围了一圈人,却形似几分魔教总坛议事之光景。赵枭只是沉默,一旁穆宗主眼神晦暗,在场所有人皆不敢看他。确实,平时也没有人敢搭话,只有他一人能答赵枭,赵枭也只独问他一人之时是不欲杀人的,齐鹭尧很特别,这不是什么秘密,不如说居万人之上者总该有点特别吧?否则,魔教环境严酷,他又凭什么活到如今呢。


    “护法,当真没有七剑的消息?”


    “回禀教主,并无。”


    “排查之事皆由你一手负责,既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


    “卑职不敢妄言,愿为排查结果担保。”


    “呵,还用你担保。”


    赵枭冷笑一声:“孤王什么时候轻饶过废物。”


    “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担保,护法有胆有识,那便是负责到底的觉悟了。”


    “是。”


    没抓到七剑,总归你得发一通脾气呗……


    齐鹭尧心下暗叹,这情况他也见多了。赵枭绝不好相与,不如说是顶难伺候的那一类,在他近身做事,不挨点打骂是不可能的,何况他要面对的还不只是正常发脾气的赵枭,疯魔的情况更是他的工作之一,所谓有胆有识,到底只是看习惯罢了。


    切,还“负责到底”,你这老不死的哪次犯疯病不是我……


    “噗嗤”


    齐鹭尧身形一晃。


    腹部传来一阵异样。


    他愣了愣,低头,只看到半截刀尖,从腰间金湛衫中血淋淋地透出来,带着点灼人的猩红色。


    “……”


    他愣在原地。


    只一瞬,天地失去了声音。


 


    “既然要负责到底,那护法,来为孤王抓一抓教中内应罢。”


    他看到赵枭拄着额头,向自己指了指:“就从你自己开始。”


 


01


    他又听见清晰的“噗嗤”声,那柄刀子从身体里拔了出去。齐鹭尧一个踉跄摔跪在地,身后传来轻蔑的一声笑,朱无戒提着刀子上前复命,末了不忘小声奚落:“护法勿怪,教主示下,莫敢不从呀。”


    “……”


    齐鹭尧疼得倒吸冷气。


    是了,这么说来,只看到了四堂的人,没看到这猪头……可恶……他本也应在人群之中……


    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谁会想到赵枭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就算朱堂主没有在堂前候着,也不当是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一刀的角色吧,何况还是堂堂护法,这没有道理……齐鹭尧疼得直不起腰,跪在地上发抖。不,不应该,我暴露了吗?


    冷静,仔细想想我可有做错什么,近来是否有蹊跷……


    哪里让他起了疑吗……?


    “孤王听到一种流言。”


    他还是那样默然,好像堂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那流言道,七剑次次在孤王手下脱身,并非侥幸,而是孤王教中有内应,里应外合,蒙骗孤王。而能屡次窃得这般机要消息,除位高权重如护法外,再难有人做到。”


    “……”


    “当然,这等流言无凭无据,孤王断不会信,当下杖毙了这厮。”


    赵枭说到这里,瞟了一眼旁边的拳宗宗主:“不过,来时穆宗主进献一策,倒让孤王灵感顿生。这次情报如此确切,七剑在沔城现身,可令护法率人搜捕,如若依旧搜寻不到,则当是印证了护法的嫌疑。孤王觉得是个法子,可以一试。”


    “……”


    齐鹭尧连呼吸都是抖的,勉强抬眼,看着旁边坐立难安的穆宗主,冷笑一声:“……是吗……是穆宗主的主意啊……”


    “……”


    那宗主便肃了面色,一时沉默。


    赵枭这举动很有意思。……按理说,这等诡计,是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拿到大面上来说的,尤其这个出谋划策的人还不是赵家部下,是第三方——虽然早就表明愿意归顺魔教的拳宗已不能算绝对的第三方了,但毕竟还留着个独门独户的宗号没有舍弃,大面上说,不能算赵枭的部下——这时候把拳宗给赵枭献计的事情说出来,摆明了不给穆宗主留面子。当然,面子还是小事,真正麻烦的是赵枭的态度,简直让拳宗上下都捏了把汗。


    赵枭……在离间我和拳宗……?


    齐鹭尧疼得满头冷汗,盯着那个穆宗主,看吧,他也能看得出来……赵枭如果已认定我是内奸,打算杀我,又何必把拳宗捅到台上?


    怕是还有打算……


    我若必死,他就算离间我们,我也不能成为他的枪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等等,所以他到底是想借拳宗提议杀我,还是想洗脱我的嫌疑反杀穆宗主,借刀杀人呢……?


    “……”


    他喘着粗气,勉力瞟着右手边的人群。跪在那头的家丁不太安分,不知是不是吓的,有蠢蠢欲动之像。


    他不动声色,微微摇了摇头。


    几个家丁一僵,为首的那一个眉目担忧,眼底灼热,抬眼的那一瞬间,赫然是熟悉的长虹赤色。


    ——别动,你们藏好,我的身份尚未暴露。


 


02


    “七剑沔城现身,孤王倾全教之力围堵搜捕,任护法亲自挂帅,仍无功而返。护法,你可有辩解?”


    “……”


    此话一出,齐鹭尧几乎是确定了他手里没有自己是内奸的证据。


    赵枭是谁,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主,他若怀疑我,能容我辩解?不当下一掌毙了我已是心情绝佳……但他到底是想借我之由头除去拳宗,还是想趁此把两者一并除掉呢?


    那般多疑的人,真能放我一马,而不担心“万一出错”吗……


    “……”


    他捂着汩汩冒血的小腹,殷红色洇晕出来,已在手指间染了一滩湿意。


    “卑职……愿为此次排查担保……”


    “你当然愿担保。护法一向行事缜密,你说没有,那任孤王亲自去查,也必然是没有。”他冷笑一声,“以谎言欺人愚蠢之极,护法一直聪明绝顶。”


    “……”


    “你欺人是以真话的。”


    “便是孤王追究下来,也当数你最无辜。”


    赵枭站起身来,慢慢走下台阶,一声声的脚步声听得齐鹭尧冷汗直流:“跟你较劲,没趣得很……”


    “孤王知护法万中挑一,心智坚韧远胜常人,此乃孤何以赏识于你。只是这天下,到底还是常人居多,世人愚钝,可悲可怜,比不得护法。”


    他走到齐鹭尧身边,看着这个直不起腰的人,冷笑一声。


    “……”


    什么意思……


    齐鹭尧疼得眼冒金星,脑袋却不敢糊涂。


    他不杀我,或者说还未下定决心杀我,为什么……


    他知道赵枭最爱玩的是话里有话,他能混得个“讨教主欢心”的名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最数他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齐鹭尧疼得脸色煞白,周身发寒,视野也不太清明,只能看到一双熟悉的锦缎矮靴停在自己面前,就像他无数次禀报工作那般——除了这次小腹上开了个口子。


    “周遭村落都查过了,以齐护法之精明,不会冒着风险包庇七剑,留人把柄。不,你根本不会把七剑藏在自己挂帅的辖区,你的局一贯是干干净净,任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你头上。”


    那穆宗主眼见脱不了干系,索性捅开了讲话:“偌大个沔城,你挂帅,只有我拳宗宗府与你无关。那我若是你,定会选择这唯一和自己无关之地……”


    “呵……你府上出了七剑……最该问责的不是你、反是我……?”


    齐鹭尧冷笑一声:“这宗主当得可真是废物……”


    他心下道愚蠢,突然想通了那些家丁和下人跪在堂前的用意。是了,若是这个逻辑,拳宗认定了七剑藏在府内,那赵枭一定已经查过他们了……不,或者还没开始查,他急急忙忙把自己叫回来,就是要从此刻开始,从这一刀开始,从家丁仆役到一宗之主,彻查拳宗府!


    穆晟,好你个穆晟……


    齐鹭尧咬牙切齿,幸亏没让虹良少侠栽在你手里,何其狡诈的阴险小人……


    谁会想到事态如此发展,再回想一下当初的脱身计划,简直吓人一身冷汗。魔教要围堵沔城,齐鹭尧通风报信,大家都觉得自古拳宗正道名声在外,被魔教强硬收编分舵心有怨恨,应当是站在七剑这边的。行侠者当堂堂正正,偷藏进来,一旦败露会牵连无辜,徐虹良欲拜访穆宗主,恳请拳宗暂给一处藏身之地。但真就纯因齐鹭尧的一点疑心,觉得这么快就交了底不太妙,没有让虹良少侠直接拜访穆宗主,而是偷偷把他们藏了进来……现在看来,真是何其英明的决定!


    呵,当时若是拜访了他,怕不是当夜就能黑鹰传书黑虎崖,借徐虹良的项上人头再图高攀吧。齐鹭尧暗啐一口,穆晟,可耻,这些名门正派,可耻至极!


    “欲加之罪……”


    他抽着冷气,瞪着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你自己的府邸……出了七剑……却丝毫不敢提自己的嫌疑……呵!欲盖弥彰……”


    “教主明鉴……”


    教主是该明鉴。


    赵枭的想法绝不可能靠他几句辩解就改变,不管他在不在理,教主杀人向来是凭喜好,绝不是讲道理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教主明鉴——不对,是寄希望于教主糊涂点,别看出来他的破绽才好。


    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破绽吧……


    他咬咬牙,飞快地又过了一遍近些天来的所作所为。


    齐鹭尧知道,赵枭最厌为求饶丑态百出的模样。他说得够多了,不能再说了:“卑职……为教主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


    赵枭眯了眯眼。


    他又走近了些,一只手盖在他头上,齐鹭尧控制不住抖了一下。那只大手厚重,沉静,若有千钧力,如乌云罩顶。


    “孤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他并不看他,只平静望着前方:“对孤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


    跟他赌吗。


    赌他不想杀我。


    齐鹭尧空咽了一下,现在若跑,三成还来得及,虹良少侠在此,或许四成。


    如果此刻联手发难,以他之剑法相助,我和虹良少侠都可脱身,殷宫主轻功亦上乘,脱身不难。庞少侠轻功不济,或许会留下断后,或许受伤,或许牺牲……神医武功不济,也许非但脱不了身,还会被截下当人质。虽然赵枭为了麒麟应该不会真的杀掉七剑,但虹良少侠一定不会扔下同伴,届时所有人都将……


    不行。


    他绝望地闭上眼。如若我走,那就谁也走不了了。


    赵枭的手掌很大,张开可以完全盖在他头顶上,掌心温热,如果是父亲,当是一种慈爱的保护感情。但齐鹭尧半点觉不出慈爱,他能读懂这种暗示,这是掌控,是征服,他可以随时拧开自己的头盖骨,只要他此时说错半句话——这是吸星大法的起手式。


    ……


    那就赌吧。


    没退路了。


    他想,平日里赌的还少吗?不差这一回的,我没出过什么差错,老天不会就这么收了我。


    他以食指向身后的少侠轻敲了三下地板,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见之蛰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打乱我的计划。他听到背后的躁动,这不对的,徐虹良现在一定还是老实跪着才好,这兴许只是他的幻觉,但那个少年的眸光却几乎确实地要灼伤他的背。


    少侠,别急,在下一把定输赢。


    ——就赌我平时行事缜密,十年苦功,不会为一朝拳宗废物付诸东流。


    “卑职忠心……天地可鉴……”


    他一字一顿道:“如若教主有疑虑……惟愿一死……以证清白……”


    “……”


    赵枭点点头:“是吗。”


    “有护法如此,孤王便放心了。”


    接着猛地扣紧了他的额头,至阴至邪的内力“嗡”一下扩散开去,直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了个趔趄,跪伏于地的徐虹良几乎摔了个跟头,眼里腾地喷出火来,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骤然绷紧了身体,“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那淋淋漓漓的血渍尽数溅在赵枭袖上,洇出情状可怕的图腾。


    不过三两刻,青衣金湛衫便彻底没了动静。


    徐虹良愣在原地,看着赵枭宛如扔什么破口袋般扔他在地上,他再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除了赵枭没有任何人回过神来,连朱无戒都吓傻在原地。


    “……”


    他眼睫微微颤抖着。


    齐鹭尧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堂前围满了人,一时竟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宛如掉进了恶鬼狱,看着那头的活阎王在油锅里煎煮死人。


 


03


    “护法齐鹭尧,庸碌无能,暗助七剑。”


    赵枭阴恻之声在铅水一般凝滞而又流动的空气中炸开,一字字掷地有声。


    朱无戒是最先缓过神来的,莫若说他的心窍还在彻底瘫痪中,早已养成习惯的嘴却最先履行职责。


    “教主英明,齐鹭尧死有余辜。”


    “绑到院里示众。”


    “是是是,”朱无戒忙不迭应承,叫侍卫上来,侍卫都在愣神,朱无戒喝了一声,“快!”


    两个侍卫近前,各自手臂穿过齐鹭尧腋下将人架起。


    人还是软的,腋下残留着体温,小腹上的血迹还在扩大,口鼻却已不再喷出新血,面色也灰败不堪;然而凝固神情的仍似往常,对赵枭的毕恭毕敬之下,若有似无地藏着万事尽在掌控的桀骜。


    这也是赵枭最喜欢他的一点,和唯唯诺诺的忠狗相比,赵枭更喜欢有些脾性的烈犬。


    侍卫架着齐鹭尧等赵枭下令,赵枭只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拖出去,处理好伤口。”


    侍卫拖着毫无生气的齐鹭尧,皂靴撞在门槛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跪在第一排的徐虹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齐鹭尧在他面前被赵枭怀疑磋磨,看着齐鹭尧为了保护他们毙命,甚至连尸体都要被凌辱。


    徐虹良浑身都在颤抖,他想冲出去和赵枭拼命,可那样鹭尧就白死了。早在西海峰林他就这般想过,可他没有这样做,现在又是如此境地,但已无人暗中相助。那个一直帮他的黑衣朋友,情同手足的青光剑主,死了,因为他的无能、他的自负被赵枭打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轻浮自信提前对马三娘下手,齐鹭尧就不会在魔教暗中挑拨;如果不是离间计成功,赵燐升怎会替他们除去马三娘,马三娘死了,赵燐升也被赵枭一怒之下调离,可代价是赵枭亲自来了沔城;如果他当时再坚定一点,扣住齐鹭尧不让他回来,他也不会死。六剑之力总是能逃出生天的,即便不能也不会让他孤零零地死在这儿,顶着魔教护法的骂名、扣着叛教的罪名而死。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无能,只会靠人援手废物一般的七剑之首有什么用?!!


    徐虹良发觉自己根本不恨赵枭也不恨穆晟,他对这些人只有冲天怒火,他只恨他自己,恨得他全身发抖,指甲扣得手掌丝丝缕缕渗血。


    拳宗的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前一刻对答如流的人后一刻便成白骨,全场惧是震惶,神色各异之中露出同样的恐惧,五剑的反应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幸好,幸好不会被人察觉。殷蓝含着泪,除了与徐虹良相似的心情,更为自己此刻竟生出类似庆幸的心态而愧疚。


    徐虹良在前面,殷蓝看不到他的神色,庞奔和莎丽在对面,莎丽埋着头,庞奔死死盯着被拖走的齐鹭尧。殷蓝估计莎丽在按着大奔,不然大奔早就炸了,至于自己身边的水生,只怕吓坏了。


    殷蓝只敢用余光瞥向易水生,他也扭头看着齐鹭尧,只给殷蓝半张侧脸。易水生毫未察觉她的目光,一门心思都投在侍卫手上。侍卫直接把齐鹭尧扔在地上,一个扒开了他的金衫青袍,用针线随意地缝着伤口,手法看得易水生想骂娘。


    齐鹭尧被捅个对穿,侍卫先缝着前面的伤口,看得出来针线走得很粗,缝衣服都要更仔细三分。三五下缝好了再把人翻过来,刚刚躺过的地方留下一汪血痕,后腰的伤口显然更大,也多用了几针。齐鹭尧受的是贯穿伤,里面全然没有处理,外伤缝得敷衍,伤口肯定要发炎的。易水生惯性似的在心里默拟消炎镇痛的方子,这才醒觉,他根本无须顾虑后续。


    易水生失去了再看的勇气,重重垂下头。离得太远,他看不出侍卫手上沾的血是从伤口自然涌出的还是被粗暴动作挤出来的,也看不出血流的速度似乎比正常要快。


    许是齐鹭尧素日待人还算不错,侍卫总是给他留了颜面,把外衣理好才绑上柱子,赵枭听到回禀只应了一声,坐在王座上悠然品茶。朱无戒尚未摸清教主究竟发什么神经,不敢随意拍马屁。穆晟除了一大害正是神清气爽,护法位子空出来了,这名头他可不打算要,只想趁着这空当好好扩充一番实力。


    堂屋里无人说话,外面更是寂静无声,跪了一地的人愣是没人敢喘大气,只到传报声直入正屋,牛旋风回来了。


    牛旋风一进院子就见齐鹭尧耷拉着脑袋绑在柱子上,脸上身上的鲜血都变成了暗棕色,远没有刚才吓人。牛旋风仍是一骇,小跑到齐鹭尧身前,伸出手正要探鼻息,被屋里赵枭一声断喝打断,紧跑着进了屋去禀报。


    几人说了什么对徐虹良而言只是乱风过耳,他听到了却听不懂,他完全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想着应该怎么救齐鹭尧,然后为他报仇。


    “请教主,放护法下来吧。”


    徐虹良听到了有关齐鹭尧的事,打起精神。暗暗瞥见赵枭听了牛旋风的话走下王座,似是要出门。


    满地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徐虹良随着众人跪伏,一低头憋闷已久的泪水直直滴落地面,把青石地砖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徐虹良算是体会到了齐鹭尧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原来在仇人面前深埋仇恨真的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这只会让他怨恨低头的自己,而不会怨毒赵枭。


    “该放时自然会放。”赵枭亲手拆下齐鹭尧的金冠,看着他的发髻变得松散,“都散了。”


    穆晟自是不可能自查拳宗有没有奸细,否则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赵枭留下清理拳宗的借口。只是面上工夫不得不做,严令在排查完成前任何人不得进出。拳宗有不少魔教插入的暗桩,这事人尽皆知,而且大部分都是齐鹭尧安排的。树倒猢狲散,穆晟并不打算斩尽杀绝,外紧内松得做做样子也就过去。


    几个伺候洒扫的下人实在不招眼,间或有发现这几个是生人的,也以为是魔教新插的人,并不敢得罪,五剑便在柴房里光明正大地集会。


    为防偷听门窗大开,莎丽站在门口守着,三个大男人强忍着哭腔。


    “虹良,鹭尧不能白死了,咱们得给他报仇哇!”


    “咱们几个人加一起,也比不过赵枭一只手。”


    庞奔压不住脾气:“易水生,你是不是被吓破胆了。”


    “你放屁!”易水生崩溃般的哭嚎,“我们得藏着,懂不懂。”


    徐虹良又想起了齐鹭尧给他的示意,那是留给他最后的交待和嘱托。


    “水生说得对,我们不能毁了鹭尧的计划。”


    庞奔抓着徐虹良的双肩大力摇晃,七尺高的汉子满脸泪痕阑干。


    “可鹭尧死了,他的计划也没了。”


    “不,我们来完成。”


    三人循声看向门口,殷蓝手捧一个木盒逆光而立。


    齐鹭尧去见赵枭前把青光留下,说是干完这次就跟他们走,又单独交给殷蓝一个锦囊。齐鹭尧一向和徐虹良眉来眼去,这次却让她来做定海神针,殷蓝不知他是有预感还是谨慎习惯了。


    殷蓝打开锦囊,照着里面的指示挖出埋在后院第三棵槐树下的木盒,盒子里是一个鹰哨和以赵燐升口吻写下的三份密信:第一封报告麒麟出现,第二封是对赵枭疑问的回复,第三封是催促赵枭尽快赶到。本来七剑可以放心大胆在齐鹭尧铺就的大路上前行,现在只有泥浆和碎石,路要他们自己来铺了。


 


04


    “齐鹭尧这个混蛋。”


    殷蓝讲完缘由哭着给他盖棺定论,把木盒交给徐虹良。


    徐虹良把信和鹰哨拿了出来,盒子藏到柴堆里,这盒子是要一起带走的。


    “我来。”徐虹良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大奔今夜去 找牛旋风,让他帮个忙。”


    庞奔明白他的意思,闷声答应。


    “现下有两件事,我一定要做成。”徐虹良转过身来,“一,带鹭尧走;二,宰了穆晟。”


    “虹良,不要节外生枝。”


    徐虹良听不进莎丽的劝阻,重重摇头:“杀不了赵枭是我无用,再让姓穆的得意枉执长虹。”


    管得再严,总要让人去买菜买米,何况赵枭驾临必定要好生伺候。扮做采买的徐虹良还没回厨房,便见天上飞来了一只苍鹰,看着乌亮的黑羽不由出神。


    赵枭认得那只鹰,原是齐鹭尧的苍鸿,被他当着全教的面转赠给赵燐升做出关贺礼。赵枭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那只鹰便飞丢了,仍旧偷偷跟在齐鹭尧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赵燐升亲笔密信必是可信的,但赵枭不相信麒麟会轻易现世,发了一封信细细查问。鹰还没飞多远,便被殷蓝截了下来。殷蓝轻功卓然,一来一去竟无人察觉,拿着信回来时天已擦黑。


    几人就着仅剩的朦胧夕阳将密信看了几遍,信上所言与齐鹭尧所料分毫不差。徐虹良发狠,将信碾成齑粉。


    殷蓝语气中毫无欣喜: “来往大概要两天,掐着时候把信送出去就成了。”


    莎丽冲前院的方向眺了一眼,他们知道有人暗中盯着都有谁去看过齐鹭尧,只敢远远看上一眼不敢靠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


    “鹭尧怎么办,不能等这么久呀。”


    徐虹良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滚落:“顾不得了,等。”


    五剑正要散去,就听轰隆隆作响,乌云重得要滴出水来,易水生是真的骂了娘:“不会吧……”


    徐虹良快步跑出柴房,雷声越来越大。


    “大奔,去找牛旋风,马上。”


    秋雨少有这般又疾又大的,庞奔端着一坛子酒,紧赶慢赶刚迈进西跨院,瓢泼似的大雨就倒了下来。等庞奔站到房门口和守门护卫费唾沫,已被浇成落汤鸡。


    牛旋风一向和齐鹭尧关系不错,这会子正为这事烦闷,听外面禀报说送酒哪有这闲情,不耐烦地打发走。


    庞奔被护卫连推带轰,高着嗓门喊了一句:“牛堂主,我是来送酒的。”


    这声音太熟了,牛旋风顿时打开房门,却见面前的小厮并不是庞奔。


    “你是什么人?”


    “小的奉穆宗主之命来送酒。”


    亲耳确定是庞奔的声音,牛旋风混迹江湖多年,想着易容术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一抬手召人进来。


    牛旋风性子急,庞奔比他还急,放下酒坛子连雨水都顾不上擦。


    “老牛帮个忙,我们不能不管齐鹭尧。”


    牛旋风暗自在心底又给七剑竖了一次大拇指,七剑的决心给牛旋风助了威。


    “好,我豁出去了,就当报他的恩情。”牛旋风打量一番庞奔的身形,“你太扎眼,回去换个人来,院里等我。”


    牛旋风同赵枭磨了半天嘴皮子,末了赵枭点了头,命穆晟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准牛旋风把人带过去。


    牛旋风见赵枭时大雨倾盆,出来时已是斜风细雨,连忙带装扮成魔教弟子的易水生去前院。


    齐鹭尧发髻完全散了,湿淋淋的栗发凝成一绺,脸上糊着碎发,再搭上晦暗的天色着实是吓人,前院一个人都不敢留。


    易水生搂住齐鹭尧,牛旋风亲自解了绳子,木棍般僵直的身子直直倒进易水生怀里。齐鹭尧身上冰凉僵硬,雨水把他身上脸上的血迹冲个干净,也擦去了所有的生气。易水生打横抱起齐鹭尧,跟着牛旋风去了后院。就身量而言,易水生抱齐鹭尧本就费力,他又浑身被雨打透,吸足水的衣服笨重不堪。


    穆晟只倒腾了一间空房出来,秋雨把屋子里的霉味也一起翻了出来,呛得易水生只皱眉。


    “神医对不住了,把人放在这吧。”


    易水生看了一眼,所谓的床其实只是用几块砖搭着一张破木板架起来的,也没有白布。


    他不甘心又不得不把人放在床上安顿好。


    “布呢?”


    “教主不让。”


    “哈!”


    易水生讥笑,恨不得现在就掏出里的毒药全下在赵枭身上。


    “暂且委屈一夜,我再想办法。”


    易水生有天的怒气也不能冲着牛旋风撒,只默默跪下身去看齐鹭尧。


    木板很快被打湿,衣服上的水顺着木板流下,易水生左手心疼不已地握住齐鹭尧冰块似的左手,右手给他理顺额发。


    易水生也淋了些小雨,身上潮乎乎的 ,手也变凉了许多,碰到齐鹭尧额头的一刻,易水生以为是自己生了错觉。收回手指贴上嘴唇,发现自己还没有冷到碰冰块都是热的那般地步。


    易水生颤着手掌贴上齐鹭尧额头,这次他敢确定,额头是温的。他应该是在发高热,如果不是寒凉的秋雨浇低了体温,肯定是烫手的。易水生左手搭上齐鹭尧手腕,三指之下明显是脉搏的跳动,迟缓却规律。


    易水生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把牛旋风吓了一大跳。屋里没有点灯,他看不到易水生脸上的惊喜,只能听到易水生在哭。


    “神医,请节哀。”


    牛旋风也被勾起伤心,手边没有祭拜之物,缓缓双膝跪地。见的多了,易水生素来不是很在意诸般忌讳,眼前这关头却在乎得紧,赶忙把牛旋风拽了起来。


    “牛堂主你先别……”易水生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觉得还是点到即止为好,“不宜久留,快走。”


    易水生不等牛旋风答应,拉着他离开,等牛旋风回了房扭头就跑。小柴房里几个人栓着门,听见着急忙慌的敲门声,都做好了起势。


    “水生,开门。”


    四人又都放了戒备,莎丽长舒一口气去开门:“鹭尧在哪?”


    易水生根本没听清莎丽问了什么,直勾勾盯着徐虹良,眼里闪着光芒。


    “徐虹良!他活着,他还活着!”


    徐虹良蒙了,他希望水生说得是鹭尧,又怕不是:“谁?”


    殷蓝第一次听到徐虹良的声音在颤抖。


    “齐鹭尧,他活着!”


    怕外人听到,易水生把声音压到最低,却在四人耳畔炸响惊雷。


    “真的?!”


    庞奔动静最大,莎丽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易水生回来时已经在脑海里把看过的医书全过了一遍,大概已有了猜测。


    “赵枭是用极霸道的内力,封住了鹭尧周身血脉,让他气血凝滞,状若假死。可是这办法决不会让鹭尧对外界毫无反应。”易水生缓了一口气,“虹良,你可看到赵枭怎么伤他?”


    “他重重拍向鹭尧额头,我感到一股很阴邪的内力,鹭尧就……”


    “额头……”易水生想了片刻,“那就是了,鹭尧承受不了全部的内力,赵枭只能让多余的真气外泄。内力自神庭灌入,神庭是任督之会又主心智,既封住鹭尧全部内力,又让他尽失神志。”


    殷蓝焦急:“鹭尧可是受了重伤?”


    “眼下还算平稳,拖久就不好说了。”易水生本想宽慰大家,却藏不住满怀忧虑,想着还是说尽为好,“而且鹭尧毫无知觉,我判断不了,这地方太要命了。”


    “不能再等了,”徐虹良下定决心,“今夜就得走。”


    “可是万一被赵枭缠上……”


    听见齐鹭尧未死,徐虹良掉了的魂也回到身体。


    “蓝儿你放心,大家想想,赵枭为什么要演这出戏?”


    “当然是为了引我们出来。”


    “这是其一。”


    莎丽想了想,颇是困惑:“其二呢?”


    “他信不过穆晟。鹭尧和信穆的互相推责任,你说赵枭信谁?”


    庞奔讥讽:“我看都不信。”


    “没错,所以他要用鹭尧的死让穆晟露马脚,可他又不想让鹭尧真的死。”


    “这么说,鹭尧不能死,又不能不死。”


    殷蓝缓过心情,有意和徐虹良调笑。山洞相托的事,徐虹良只和殷蓝说过仔细,三人看着他俩打哑谜似的对笑,都摸不着头脑。


    易水生挠头:“我们傻到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不不不,你们不知缘故。”徐虹良重新说回正事,“咱们可以救走鹭尧,再嫁祸给穆晟。”


    莎丽看着徐虹良眼神狡黠,心知此事成了,心情大好。


    “看虹良少侠白天的样子,我还以为要手刃仇人扒皮抽筋呢。”


    “死法有什么打紧,”如今救鹭尧才是头等大事,其余徐虹良都可以不管,“让他尝尝狗咬狗的滋味不是更好。”


 


05


    绵绵秋雨之中,拳宗居然四处起火,尤以半点火星沾不到的仓库火势最大,里里外外烧个干干净净;奉命藏在暗处等待七剑的人也被杀了,层层的护卫都敢担保绝没有外人进来。显而易见,有人乘乱劫走了齐鹭尧,而且人就在拳宗内部。


    至于那群人的身份是什么,也许是七剑化妆,也许是拳宗的人,甚至有可能是齐鹭尧安插下的细作感念旧主。赵枭没有证据,哪种猜测都有可能,哪种又都做不实,只挑一种最有利于自己的来定,那便是拳宗监守自盗。


    赵枭缺少能定穆晟死罪的把柄,七剑交给了他,穆晟自然也就没了活路。但是找七剑的事绝不能放松,朱无戒和牛旋风都被派出去又把沔城掀个天翻地覆。在偌大的沔城藏上两天并不是难事,赵枭接到了赵燐升的第二封信,言辞凿凿而且把他的忧虑回答得极为圆满。


    赵枭欢天喜地地把牛旋风带走,让朱无戒继续搜查,搜完全城再赶去。朱无戒一心想着捉麒麟抢功,在搜捕七剑上更不卖力气,只想着草草了账。七剑在三堂撤走后便偷偷躲到了三堂搜过的地方,魔教查得松了,七剑便有时间好好想想疗伤的事。


 “若要疗伤,他就必须清醒过来能自行运气;可他伤成这样,自己醒不过来。我倒有办法,刺激经脉让他强行苏醒。打通经脉于他的伤势也大有好处,可是会加重虚亏,要用吗?”


    庞奔自是信任易水生,只怕齐鹭尧受不住:“这法子太狠了吧。”


    “咱们只能化去赵枭的内力,疗伤只能靠他自己。”易水生给昏迷着的齐鹭尧擦拭虚汗,“鹭尧不能再受内力冲击,我和莎丽倒能给他行气,可治标不治本。”


    莎丽晾好了药,坐到床前:“慢慢等他好转自然醒来呢?”


    “一来时间太长,他脏腑因气血凝滞留有淤血,久拖不妙;二来拖下去未必能醒;三来这个局势,咱们等不了这么久。”


    易水生扶起齐鹭尧,怕他呛到,莎丽喂得很慢,但每一勺他都咽了下去,总比之前牙关紧闭,便是生灌进去的几滴又吐个干净强。


    “我觉得还是大见好的,再等等吧。”


    易水生本就举棋不定,见三人都支持他也就从了。


    徐虹良良久不言却开了口:“如果是赵枭,会不会有别的门路?”


    易水生不解徐虹良何意,只按医理去说:“只怕会更狠,他的内力太霸道,强行灌进经脉,很有可能会要鹭尧的命。”


    “我看赵枭既然敢让他假死,肯定是想好了鹭尧经得住这个办法。”


    殷蓝甚至不敢相信徐虹良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枭根本不会管鹭尧死活。”


    “齐鹭尧都不顾自己死活,”徐虹良情不自禁带了怒意,“若是问他,他一定会同意。”


    莎丽承认徐虹良这话没错:“可我们不能不管。”


    “赵枭很快就会发觉被骗,到时我们还不知第七剑所在,怎么办?”


    “马三娘被杀、鹭尧归队,赵枭必会盛怒,父子重新联手,怎么办?”


    “鹭尧将来知道我们为了他延误时机,怎么办?”


    几人哑口无言,殷蓝跺脚咬牙:“你们俩是一路货色。”


    房里安静了片刻,默默等着莎丽喂完药。


    “莎丽,你留下帮我,其他人都出去。”


    见人都退了出去,易水生才嘱咐莎丽:“我们一路路来。行针自胆经至三焦经,再行二维二跷带冲任督八脉,每行一路你便以内力疏导,不要急,打通后撤去内力,我再行下一路。”


    三人从午后一直守到傍晚,易水生才重新打开房门。床头地上放着的脸盆里净是黑血,原本盛着的清水被染成发墨色的深红;齐鹭尧换了一身衣服,冷汗浸透的那身被扔在一旁。殷蓝默不作声,把脸盆端了出去,莎丽累极,坐在床头床尾休息,徐虹良看着齐鹭尧的面色确实好了许多,又看看莎丽感慨万千。


    “莎丽,你去歇息吧。”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见庞奔给莎丽和水生各倒了一杯水,徐虹良也想给鹭尧喂些水,端着杯子刚要扶鹭尧,易水生踩了尾巴似的紧张。


    “不行。”易水生被水呛到,庞奔忙给他拍背,“三个时辰之内,什么都不能喂。”


    易水生顺过气来,殷蓝也回了屋,边收拾脏衣服边说话。


    “水生,鹭尧何时能醒?”


    “明天吧,伤势已无大碍,给他些自行调养的时间。”


    徐虹良算着时候,只怕赵枭快见到赵燐升了:“醒后能挪动吗?”


    “能倒是能,最好不要。”


    庞奔想着徐虹良大概是想撤离,自告奋勇去打探魔教动向。七剑没有麒麟值钱,四堂没有再搜查之前三堂负责的地段,匆匆忙忙要追赶大队。徐虹良听说魔教已经在拔营,看着还昏睡的齐鹭尧,颇是无奈地笑笑,让大家做好人一醒便撤的准备。


    易水生用药酒给齐鹭尧揉着手腕,手腕因血脉不畅被绳子勒出的紫黑痕迹已经淡为青紫,许是手重了些,齐鹭尧重重舒了一口气。


    “鹭尧鹭尧。”


    齐鹭尧听见有人在连声唤他,勉强睁眼想看个清楚,眼界却被迷雾遮得朦胧,复又昏睡。全然清醒时,日头已经高起。


    徐虹良好似早有准备:“厨房火上温着粥,我去端来。”


    齐鹭尧身上乏力,本想让徐虹良帮一把,还没开口人就跑了。屋里也没有旁人,只能自己轻轻笑着,慢慢撑起身半坐。徐虹良还带来了其他人,一群人站在屋子里,并没人特意关怀他,却让齐鹭尧眼眶一热。


    “事成了?”


    徐虹良点点头,把碗递给齐鹭尧,米是浅碧色的,还有淡淡的荷香气。


    “这时候怎么有荷叶?”


    “我可是饫甘餍肥的殷宫主,可还入得了青光剑主的法眼?”


    “宫主惯会取笑人。”


    齐鹭尧吃了一勺粥,确实清新开胃得很。一碗粥见了底,总算养足精神,齐鹭尧这才发现庞奔手里拿着青光剑。


    “物归原主。”


    齐鹭尧自庞奔手里接过青光,抚摸着剑鞘上的靛蓝花纹。


    “鹭尧,既回来了,不许你再离开。”


    齐鹭尧抬头看了徐虹良一眼,两人都含着泪光却又笑意盈盈。


    “好。”齐鹭尧直起身来,离开靠垫坐正,“过去几天了?”


    “四天。”


    “赵枭该知道了,我们去找第七剑吧。”


    易水生否定地坚定:“你还不宜合璧。”


    齐鹭尧笑得狡猾:“既是不宜,便是可以。”


    “你——”


    徐虹良一阵大笑:“江山易改啊,跟他说话一定要留够小心。”


    “确实是等不得,我没事的。”


    “那我再猜猜,合璧之后是不是要立刻离开。”


    “当然。”


    这次换成五人笑成一片。


    “怎么?”


    莎丽收了笑声:“虹良昨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这可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虹良少侠,胆识过人。”


    “这话回敬给你。”徐虹良拍拍齐鹭尧肩膀,“量力而行。”


    午后,一辆马车和三匹马往东面绝尘而去,直奔百草谷。那位江湖隐士,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亡命之徒。


 


END




后面的废话:再次感谢神仙饭总!!大家就猜测下如何分配的吧(试图冒充神仙),早晚会揭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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