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宋道长的日常，打打怪，杀杀敌，带带孩子，等等老婆×

宋道长：你这章是想绿我是还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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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怎么回事？！这附近不是有修真世家吗，如此惨状怎么没人来管？”】

【“怨气凝重，恐怕此地此情有些时日了……”】

【“子琛，我来拖住他们，你去救——”】

【“你去！”】

 

 

“救命啊——救命呜啊啊啊——”

“儿子这边，快过来！！”

“呜呜呜呜——爹——娘——”

“呀啊啊啊救命啊——”

猛听一声凄厉的尖叫，逃跑中的村民惊慌地回过头来，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们，无助地伸手求救，后面被走尸一脚踩住了半条腿，挂满泪水的小脸被恐惧扭曲出可怕的表情。

人们瞪大了眼，惊愕的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敢去帮这姑娘。

“小凤！！”

人群后传出一个女声的嘶吼，中年女人哆嗦着往回跑，她身边还有个更小的孩子手足无措地跟着娘跑了回去。人们一把拉住他，表情可怖地大喊，等等，你不要命啦，你不要你儿子啦——

“娘——呜啊——娘——救我——”小女孩失声大哭。

“小凤！！你们放开我！我要我孩子——”

“你现在上去就是死啊！你儿子怎么办！你不管你儿子啦！！”

“娘——呜啊——”

“小凤——！！”

 

蓦地，黑夜中的影子“唰”一声被削了下半个脑袋。

 

“……？！”

人们一愣。

反应迟钝的尸体前后摆了两三下，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死了那样颓然倒地。小女孩还在哭，猛然感觉头上身上被什么不知名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埋紧头哭得声调都变了，走尸被削掉的那半个脑袋“噗通”一声砸在身边不足一尺远的地方。

“呜啊——娘——呜啊——”

“……”

中年女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手中剑光凛冽，沾染着刚刚走尸头中的腐血。……黑衣道长满身是血，划破的道袍边炸着凌乱的缺口，他脸上沾着血，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小女孩，一言不发，然后提着已经不知斩了多少尸体的拂雪，踉跄着走了开去。

人们愣怔片刻，猛然惊醒，跑上前去扶起哭的凄惨的女孩。女人和失而复得的闺女紧紧地抱在一起，母女俩大哭起来。

村民们看向远处飞起又落下的剑光，时隐时现，一时间空中只剩下了走尸们的嚎叫。

……他是怎么杀进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各自沉默，心情复杂。

 

【“子琛！小心背后！”】

【“你先不要管我，带着人赶紧走！”】

【“你……好罢，你且小心，我送了这些孩子就回来！”】

【“好。”】

宋岚锋眉一立，手上拂雪光华大盛，一声气沉丹田的厉喝，猛地挥砍，凛厉剑气扫过，面前摇摇晃晃的几具走尸应声爆破，“哗啦”一声，腥腐的血浆喷薄四溅，身躯应声倒地。

“呜——呜——”

凄厉的哭声在空中传得很远，又尖又细，密密细雨夜，悠悠鬼哭声。……宋岚皱眉，看来今晚，注定是个大凶之夜。

【“星尘！你受伤了？！”】

【“不妨事……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罢，看来今夜我们被算计了，这种数量的走尸，仅靠你我二人或许难以除净……”】

【“那些人如何？你送走的那些——”】

【“村人无事，大家都安全转移了，我是回来找你突围的。附近吸引来的数量不小，我们还是早脱身为妙……”】

【“……”】

【“走吧？”】

【“……”】

【“子琛？……怎么了？”】

【“……你一个人杀得进来，如何一个人杀不出去？”】

【“子琛……？”】

【“跟我说实话，你这伤，是不是因为那些人？”】

【“……”】

【“是你把他们送出去了……还是他们见你半路被凶尸绊住，独自逃了？”】

【“……”】

【“……星尘！”】

【“……子琛，这种事，你不能强求……世上有多少修真者呢？大家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

是，我知道。

我只是不太清楚，你拼命为这些人所做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宋岚眉眼一黯，眼光不由得狠厉了几分，挥剑之手一个发狠，面前走尸被从头到脚“唰”一声，手法狠厉，生生劈开。

【“子琛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带你一起夜猎吗？”】

【“自然不是……现在的我去了也是拖后腿，还是等着宋道长传回捷报罢。”】

【“安心养伤，我很快回来。”】

 

【“各位小心！放跑的走尸向山下镇子跑去了！”】

【“什么？！没人拦着吗？！你们外围清剿的人干嘛去了？！”】

【“别说了先去救人啊！”】

【“你们就算飞去白搭啊！我们现在敢去也晚——”】

【——“不晚。”】

宋岚终于乏了，他咬紧牙一个横劈，剑光划过一个半弧，手中火符乍亮，夺目的火焰顺着剑气直直扫了出去，一阵“轰”的爆炸声，接着是拖长了的哀嚎，围上来的走尸尽数埋没在了炽热的火阵中。

他落在地上，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星尘还在，不晚。”】

他紧握拂雪，如星的眼眸中忽然闪过点点波光。

我为什么……为什么……

【“子琛总教训我同情心泛滥，也没见你自己有多铁石心肠啊？”】

【“铁石心肠不是骂人的话吗。”】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你我啊，其实，半斤八两罢。”】

【“……你想多了。”】

【“哈哈，就算你不承认，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呢！”】

我为什么……为什么……！

宋岚左手抵住额头，咬咬牙，紧闭双眼。

天旋地转，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到现在，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缥缈。宋岚头晕的厉害，身体的知觉时有时无，雨水险些让他好几次拿不住剑。空中的鬼哭越来越空灵，他好像渐渐地听不到走尸们的嗷叫声，过去的记忆时隐时现，朦胧雨中，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子琛，你怎么样？”】

别说了……别再说话了……

【“难道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

星尘……

【“你不要动，我看一下……你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星尘……星尘……！

宋岚表情扭曲，左手狠狠地抓着头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雨夜，潮侵坟棺，凄魂怨鬼，嘤嘤啼哭，山野阴重时，诈尸者频见。……这就是为何荒郊野外总能听到夜半哭声，雨夜总觉鬼哭倍感凄惨，今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雨夜怨鬼啼哭，走尸被惊扰，提早就下山肆虐村落，而宋岚自踏足这里就一阵阵的思维混乱，此刻更是头晕目眩无暇自顾，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也是凶尸。

该死……我……！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冷汗一阵阵爬过脊梁，额角滴落的早就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宋岚绷紧的左手指甲深深地扎进头皮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拂雪扎在地里，失了灵气。

【“子琛？你还好吗？”】

停下来……星尘……停下来！

【“我们还是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不要再走了，你需要休息。”】

不要拿我的挚友戏弄我……不要拿星尘戏弄我……

【“子琛？”】

 

……子琛？

 

子琛……

 

……子琛……

 

 

——“宋道长！小心啊！！”

 

蓦地，耳边响起阿箐一声尖叫。

宋岚一个激灵，扣紧头皮里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几乎是同时，后面腥腐的气息铺天盖地地钻进鼻子里，他心下一沉——这么近了？！什么时候？！

一切都是本能，宋岚昏沉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先一步将拂雪送了出去。剑锋穿透尸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谈不上血液的腐血“噼里啪啦”泼打在身边草石上。面前的影子笼罩了本就阴暗的光线，宋岚一惊，抬起头，对上了面前走尸缺了一半的可怖面孔。

鬼哭又响了起来。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宋岚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就在刚才还送出拂雪的手，现下已经难以收回身前。

“宋道长！！”

阿菁的声音都失真了。……宋岚终于看清楚了，是一圈圈深色的鬼魂围着他，里三层外三层，哭着，笑着，嘤嘤唏嘘咯咯狂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每一阵杂音往后都是一阵世界颠倒般的眩晕。……宋岚顿时感觉被卸了全身力气，拂雪“当啷”一声跌倒在地。他一阵晕目，左手猛地撑住地面，脑袋里顿时像炸开一般嘈杂作响，另一只手下意识的堵住了耳朵。

……糟糕……被算计了……

这些家伙……是想……借尸还魂……

 

“宋……长……”

 

耳鸣一阵盖过一阵，阿菁刺耳的尖叫声都传不进来了。宋岚可以想象外面的村民们吓成了什么样子，哆哆嗦嗦地抱着孩子站在最后，阿菁着急的站在最前，而自己，则没用地跌坐在走尸堆里，苟延残喘。

……可笑……

想我宋子琛，下场……居然是被低端鬼魂夺舍……

……

……星尘……

我……

 

……

 

宋岚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是将颤抖的双手，缓缓盖在了胸前的锁灵囊上。

 

 

 

 

 

 

 

 

“……”

宋岚猛地睁大了眼睛。

细雨斜飞，湿气凝重。视线氤氲，真假难辨。……漫天的鬼魂缠绕在身边挥之不去，他却再也听不见令人晕眩的鬼哭魂泣，天地寂静，雨声淅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漫漫长夜，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世界寂静了。

晓星尘就这么站在他面前。

宋岚觉得自己大概已经不清醒了罢。

一袭白衣，一头长发，一顶道冠，一圈绷带。他唇角带笑，宛如他们之前见面的每一次，柔和淡雅，美好的让人不忍直视。

……这景象太熟悉，熟悉得几乎让宋岚顷刻间，潸然泪下。

 

 

【六】

“什么人？！擅闯云深不知——”

“拦住他！后面的！堵住他！”

“阁下请停步！”

“有凶尸闯进来了，快去叫——”

 

“锵”一声剑击，蓝光划过，避尘剑锋抵上拂雪侧刃，两股灵力相撞在空中各自向冲散开去，两者长发被风压掀起，衣袂翻飞，发出“扑拉扑拉”的声响。

蓝忘机一愣。

“宋道长……？”

慌忙赶来的魏无羡一个怔神，看着和蓝忘机对上剑的人，惊讶地叫出声来。

傲雪凌霜，背负霜华，一袭黑衣一如当年，虽说只有一面之缘，这许久不见，竟是丝毫未改，那副冷傲的模样直叫魏无羡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宋岚看见了魏无羡。

避尘上较着劲的压力突然间消失了。蓝忘机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收了力，相互碾压的灵力竟一下子不约而同地收束干净，二人接着冲力向相反的方向跳开，蓝忘机稳稳落在魏无羡身边，而宋岚三两步跳开，盯着他们，眼中似乎明亮了些许。，

“含光君！”

一众守门的蓝氏门人如临大敌，看见蓝忘机也只能草草行礼，剑锋对准面前一把仙剑直从门口打到这里来的凶尸，表情严峻，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蓝忘机扫了一眼后面不是瘸着就是拐着的门徒，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

“等会！你们先等会！人家可能是有话说……”魏无羡慌忙制止了一把把架住他打算捅进他咽喉的剑锋。老天，一己之力打上云深不知处，而且看起来并不算一场恶战，一没杀人二没重伤，就凭一个人！……得说不愧是宋岚吗……

宋岚看着二人，面有焦色，垂下剑来抱拳一揖，似乎在为这一通匪夷所思的作为颔首致歉。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的举动——

宋岚“当啷”一声扔掉了拂雪，撩起前衣摆，对着面前的忘羡二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

蓝忘机吃了一惊。

魏无羡当场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时寂静，刚才还打打杀杀的空气此刻仿佛停止了流动，沉重无比，透不过气，凝重得仿佛能攥出水来。

宋岚表情藏在刘海后面，看得不甚清楚，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只蓝色的锁灵囊，面向魏无羡又一次颔首示意。……阵风吹来，他道袍的衣角随之猎猎摆动，可能是习惯，他一眼看到了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只有凶尸受伤才会呈现的狰狞伤痕。

“宋……道长，你快起来，你不必如此……”

不好意思，我莽撞了，冲撞姑苏蓝氏在我之过，事后定当赔罪。

但是，拜托，救救星尘……

……救救星尘。

 

 

“宋前辈此番真是好运气……含光君和魏公子四处云游，一般不在家里待着，前几天刚回来落脚小歇几日，您……呃……您就来了……”

蓝思追苦笑着把茶盘放在桌上，余光扫过如临大敌紧握刀剑守在门外的一众蓝家门徒。屋内的人把宋岚当客人，屋外的人把凶尸当敌人，如果要是没有蓝忘机在屋里待着大概局势早就迈向不可控制。幸好含光君坐镇，屋中有变他能克制宋岚，屋外有变谁也打不进来，蓝思追再一次确认了魏无羡那句话是至理名言——“蓝湛带在身上可好用啦！”

“……”宋岚没心情跟他客套，用目光寸步不离蓝色的锦囊。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魏无羡把着锁灵囊揣度了半天，点点下巴，忽而悠悠问道。

眼见宋岚面色又黑了下来，蓝忘机轻叹一声：“魏婴，别胡闹。”

“没胡闹没胡闹，真的是这样。”魏无羡起身拱手，向宋岚行礼，“不夸张地说，宋道长，魂魄情况恢复至此，我都能想到你这些年是如何温养锁灵囊的。当年将他托付于您真是正确的选择……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

宋岚有些动容。

辛苦吗？

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那夜，看见星尘的魂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些年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好消息是，小师叔的魂魄恢复得很好，再这样下去，或许有朝一日真能重见天日也说不定。”魏无羡笑道，抿抿嘴，语塞片刻，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不过……宋道长，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挺住啊，我得告诉你，长痛不如短痛不是……”

 

“大概从今天开始，你就……没法再带着小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