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塞北(不要催更)

请不要催更,明知故催第一次删评第二次拉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实在被看不到文就跑来质问的大爷们搞怕了。热知识同人写作是爱好,不是职业,没有义务在你想看的时候必须写好了呈上去。

【护法生辰·零岁】天地无恙

2019·11·11护法生日快乐!!

今年阿谧组织了给护法的组团儿生日贺哼哼~ 猴儿真是长大了,一种老母亲送儿子出嫁的复杂心情油然而生qwq【什么×

活动形式大概就是以护法的年岁做题,那么因为选了零岁的缘故很羞耻地作为了第一棒……质量不高,就当抛砖引玉,请大家持续关注后续太太们的大作!!太太们都超棒!!

题目无意义,大概是听着天地无恙开了脑洞的缘故……又名父母爱情,是发生在护法出生前的故事

先代长虹:徐白

先代冰魄:殷雪涯

先代紫云:刘泠儿

先代雨花:易威

先代奔雷:庞恃烽

先代青光:齐轩

先代旋风:沈懿

这里饭,欢迎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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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有高楼,浮云与齐。

绮窗交疏,额阁悬阶。

毗星邻月,上有弦歌。

一曲三叹,伴携寰宇。

 

……

相传临西北那耸入云端的摘星楼里,近天九重楼上,深闺云阁,锁着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不是人间凡物,整日餐英饮露抚鹤携星,与日月为伴,友笛声作陪,无人见过其真容,亦无人聆过其芳音,只有幸拜会到摘星楼下的客人能在日暮之时听到九重楼上的笛曲,悠悠扬扬,余音袅袅,空旷似无物,又饱含深情万千,直教人如醉如痴如梦三秋,是以“摘星楼主人藏着一位谪仙女”的流言便藉此传开了。那仙女如梦似幻,本是天上一尊星使,美得不可方物,有幸得见一眼便有如亲见紫微星宫之奥妙,人生往后种种烦恼,皆不能困扰己身。如再得一双美眸顾盼,那眨眼间更是有如神仙点化,即可就地飞升成仙,超然物外,好不自在。

这样的传说说来夸张,却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的就传成了真事。加之那摘星楼亦是阳春白雪之所,雕梁画栋修葺甚高,寻常人只能远远一望了事,便给传说更添了几分神秘。摘星楼,摘星楼,这名字起得真应景,既是手可摘星辰之所在,那若有星辰化作仙子居于其上,想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所以当青光剑主接住那个掉下来的球时,差点惊掉下巴。

 

女子一身雪白,怀抱竹笛,紧紧闭着眼睛,缩成一个球直挺挺砸了下来,宛如早知会有人接住自己一般毫不挣扎,只在落入齐轩怀里时突然哇哇乱叫,吓得一脸懵逼的青光剑主差点手滑又把她扔出去:“六剑主!!把你的剑拿远点!!我算到我和你的剑命宫相克!!以后若是成了亲——你这剑决计不准进我洞房来!!!”

 

“……啊……啊……?”

 

  ++++++++++++++++++++++++


该怎么评价这一代七剑呢,我有次和徐剑主聊起这个话题。他端着一盅酒,脸喝得发红,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似的:“我们?这问题可够犀利的啊……要我说,哈哈哈哈,我们几个应该是最差劲的一代吧!”

“最差劲?”

这回答不比问题犀利么。

“你看,剑首不像剑首,副首不像副首,神医不像神医……”他一指我,又笑了两声,“还有压根不会使剑的人,一天天的冒充剑客。”

“诶?……不像吗?”

我摸着自己手上的茧,这些年使剑使得多,这双手越发像剑客的手了。不过说来之前倒确实不像,没有虎口茧也没有伤疤,最开始那几年经验少,用剑久了掌心磨破皮的事也时有发生,缠绑手就是那时学会的,还是徐剑主教我的。

“当然不像啊,你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女,就算走了江湖,跟真正的江湖客也是有差别的。”

“有吗?”

“有啊。”

“差别,哪方面的?”

“各方面,举止,长相,嗯……尤其是感觉吧。”

“感觉??”

什么鬼,你们人均同行鉴别指南吗。

徐剑主就笑,冲我摆手,他不太擅言辞,总说讲话讲不过我,虽然我发誓真没有驳过他什么。

“雪涯前几天跟我说,合璧之后她打算立刻动身回玉蟾宫去,我说行你回去吧,只要我找你时候能找得到人就行。结果她追着我逼我跟她比剑,公报私仇,不揍我一顿就不甘心。”他哈哈大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盅,“看来咱们这位冰雪美人忍我是快忍到头了,这两天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哈哈,不过这也算好事吧,说明咱们合璧大业快成了,七剑合璧之后,就能各回各家去啦。”

“是的呢。”

“大家也都想家了啊。”

他抿了一口酒:“都跟我提了不止一次回家的事。”

“……”

“哦,昨天恃烽也跟我提了。我才知道他老家是快活林的,那有他个酒坊,老婆丫头给他打理着,我就说他看起来像个土财主么!哈哈……他跟我说想这次合璧完后就回老家把酒坊办起来,兴许能办成的话,建个酒庄做点买卖,往后也不至于饿死。想不到吧,你能看出那么个教棍师傅家里头居然还有家有室的么?小子深藏不露,怪不得跟他交过手的人都说他李逵绣花呢。”

“这样啊……”

我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干巴巴道。

连庞大哥都想回家了……吗。

怎么说呢,庞大哥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原以为他该是少数几个不会跟徐剑主要求回家的人呢……不过既然家室都在快活林,想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徐剑主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捏着他的酒盅,哈哈笑着,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能打扰他喝酒的兴致。但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寂寞,那不是可以写在脸上供人读取的东西,是一种感觉,举止,长相,如他所言,懂的自然懂,说不太清楚,能看出来的人看他相较周围环境而言,是泾渭分明的差别,那么格格不入。

“那其他人呢?”

“谁?轩老弟吗?”

“不……我说三姐还有神医,他们怎么办。”

“啊,他们几个啊,泠儿攒了个客栈,好像用的是她的嫁妆底儿,还在物色地方呢,前一阵子从金鞭溪过好像挺喜欢那的,她有个亲戚正好也在那里。”徐剑主又抿了一口酒,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他对每个人的去向都很了解,“老七肯定是回阳朔啦,他义父好像是阳朔县令,而且老七也不是正经旋风剑主,得还剑,他们旋风家事挺复杂的,我也没多问。蓬怀要回六奇阁,虽然老阁主和他闹得不太愉快,那也毕竟是他父亲,七剑合璧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回去复命才行。唉,我倒是希望他们父子能借这个机会和好……不过就蓬怀那个脾气来看,应该难度挺大吧。”

“这……这样啊。”

我讪笑两声,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剑还没合璧呢,都已在计划着回去的事了……

其实按理说,我是个旁观者,不管七剑发生什么都是没资格对他们说三道四的。但悲哀就悲哀在,有资格的人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只是笑眯眯地当讲故事一样讲,好像这大业未成就想着分家的事跟他没关系一样,他一点也不生气,这一代的七剑之首,天生就是个没脾气的人。

“没脾气也不好啊,雪涯就是因为这个才瞧不上我的。说我没有一点七剑之首的样子。”

“是吗?”

“你看不出来?殷宫主可烦我啦哈哈哈。”

“这、这倒是能……不过我一直想不通……”

“想不通雪涯为什么讨厌我?”他把酒盅放下,“嗯……也没什么,她素来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碰到我这种诸事随缘的人会谈不来也是当然。我现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呢,我去玉蟾宫请她出山,她的失望表现得非常明显,举着一把冰魄剑说‘如果你就是我们的七剑之首,我还不如靠玉蟾宫自己对敌’。”

真……真直接啊。

“那您后来是怎么请动她的?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情况,您让她刮目相看了吗?”

徐剑主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多紧急情况,我去了两次,见她不想来,就没再请她了。”

“没再请……?”

“是啊。”

“那后来呢?”

“我就走了。”

“走了???”

这不对吧?!正常的展开难道不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你漂亮解决、她对你改观、然后一起下山集结七剑的励志故事吗??

“这件事她和我结下梁子了,往后经常拿出来怼我,说我太随便,稍微拒绝两句就走了,七剑之首居然这样不耐磋磨之类的。”

换我我也这样想啊……您可太佛了点吧。

“那殷宫主后来是怎么加入的?还一路随您走到这里。”

“哈哈,她呀,就是拿拿架子,七剑合璧这事她比我还上心呢。我从天门山告辞以后,殷宫就一直有探子留意我的动向,后来找老四的时候我们被六奇阁老阁主误会,还是她以玉蟾宫的名义出面为我们解围,给蓬怀作担保,蓬怀才能顺利拿到雨花剑下山的。开玩笑,要不然老阁主能认他那个雨花剑主的身份?不把他打死已是念父子之情了。”

“诶,第四剑还发生过这种事啊。”

我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听说易神医手上有人命?是真的吗?”

“……”

他沉默了。

他沉默了一会,再没有说话,沉默到我这种反应迟钝的人都觉出了不对劲,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虽、虽然和七剑一起行动已经好久了,但我终究不是七剑剑主,是不是不要僭越比较好呢。

“有的。”徐剑主突然开口,“他毒死过人。”

“……”

突然就回答了。而且好直接。

“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被逐出六奇阁,老阁主直到现在也不肯认他这个儿子。”徐剑主这么说的时候,感觉比之前说自己被讨厌、说大家给他压力的那些事时都更要消沉些,“蓬怀不后悔,他也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但老阁主不能原谅他,老阁主说,医典教人救人之术,反之即是教人杀人之术,医者学的都是杀人的法子,所以学医前必须先学爱人,你头顶雨花之名,却明知故犯,以救人之举行杀人勾当,这比任何歹人都更不值得饶恕。……当然,蓬怀也没有争取过他父亲的原谅,估计这犟小子也是认了老阁主的说法,父子俩谁都不让步,也就一直犟到今天。”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蓬怀的事,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说到底,杀人救人,孰轻孰重,我不是神医,不能对蓬怀感同身受,总归他自己不后悔就是了。”

“……您能说出这种话,已是对易神医最大的感同身受。”我有点动容。

温和,乐观,包容,是啊,这就是他,设身处地为朋友着想,哪怕易威身上有这样大的争议,也给予兄弟们最大限度的理解。他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想不通,我真想问问那些人徐白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都想着离开他,这么急于各奔东西,江湖浩大萍水相逢,一辈子能有一次这样齐心协力的经历都是幸运,从这个角度来说七剑是生逢其时的英雄啊,何其有幸!为什么大家却如此凉薄呢……

“你有点不高兴?”

徐剑主眨眨眼睛:“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

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忽然想问他一句“那你呢”,他们都计划好了,你呢?你有计划吗?七剑合璧后,你又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呢。

说来说去“这代七剑是最差劲的”会是这个意思吗?大家就像一盘散沙,只有他一个人勇往直前,身形孤寂,光只前行就已筋疲力尽,来不及想身后的事情。

他笑了笑:“你今天好奇怪。真没有不高兴吗?”

“嗯。”

“想老六了?”

“嗯……。嗯?”

“不是吧,他才走半天!”

“哈?”

“你等会啊,我给他飞鸽传个书。”他掏出笔来伏在案上,“那就实话实说……轩老弟,那头让老七一个人去就行,你快回来陪映苕,她看不见你,现在不高兴的很……”

“!????”

啥??你写什么玩意儿呢???!跟齐轩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我就诈你一下,你不要这么大反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为了抢他的笔,我已经几乎要把他喝酒的小桌子都按他脸上了。徐白在那头笑到癫狂,杯里的酒都颠洒了一半,靠,我现在突然能体会到殷宫主逼着他比剑的心情,我也想揍他,巨想。

“跟齐轩没关系!不许写!”

“好好好不写不写……诶,但是你信不信,我这封传书寄走,他一准回来。”

“……会吗?”

骗人,齐轩一贯很冷静的,不可能因为我……

妈的!他立刻一脸“啧啧啧”的表情看着我,又上他套了!!这个死人!!

“诶诶诶别打别打……认输、我认输!”徐白哈哈大笑。

再看这张脸我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提不起来了,可恶,我深刻体会到殷宫主烦他的原因了,这种私事正事都当乐子看的性格,为人乐观不假,可遇到正事也不说人话、徒留别人为他烦恼的毛病!真是纯欠揍!你看他那张脸!!尤其那个无所谓的劲儿!!我真想给他一脚!!

“哈哈……你呀,心思都写在脸上,这么藏不住事可不行呀,老六比我聪明,你往后跟他过日子还不得让他欺负死。说起来你这姑娘,千好万好,就是有点多愁善感,丫头,何必为我难过呢?我没觉得寂寞,也没觉得委屈,这都是我愿意做的,并没有勉强自己呀。”

“……”

“更没有觉得不值得。”

他忽然开口,还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轻松:“况且,你想得也太糟糕了,七剑远不到一盘散沙的地步呢。想家我能理解,毕竟合璧是会丧命的活儿,但如果我们这些人真的离心离德,中途定然就走不下去了,又怎会陪我一路至今,眼看大业将成呢。”

“……”

“不过是心不太齐而已,这我也知道。”

“……”

“但我觉得有责任感就够了,真的,就算有千百重顾虑,最终大家还是秉承着七剑传人的责任感相聚于此,这本身就更可贵。你不觉得吗?”

“……”我说不出话。

他忽然说起这些事,给了我个措手不及。

他——说得太直接了,我没想到,我没想过他会就这样直接挑明,或者说我没想过他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以为他是那种很迟钝的人,没有觉察到,才放任大家的离散不管不顾……

靠,当时那些话真的突如其来,我都懵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我能体会殷宫主的怒气,本意是想让他挽留,他却直接说了那种你想走就走这样的话,而且不是反讽赌气,是真的同意她可以离开,七剑之首对留住大家这件事看得如斯淡薄,这委实教人有些提不起劲……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甚至还没组织好回答就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了。说到底,这代七剑聚集伊始就心有不齐,现在要离开却还指望七剑之首挽留,本来就是个悖论。偏偏徐白还是个并不合适做统领的人,明明只要强势一点就好了,只要明确表个态就可以。他却突出一个诸事无妨,大家想走,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好啊,尊重你们的选择。可他只要肯强势一点,大家明明都会留下的。

不合适的人碰到了不合适的人啊。

七剑不久后就会散的吧,我想,现在的样子,应该快要到头了。

说到底,这些人只是因为灵鸽传书聚在一起的,像这样之前完全没有交集、仅凭一点责任感绑在一起前行的队伍,一月可以,一年可以,一直一直绑下去,还是可以的吗?……我不知道,也没能答上徐白的话。说实在的,我喜欢这些人,他们都是有责任感的江湖豪侠,人们乐见英雄相惜,却不想佳话所以为佳话正是因那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缘分贯是不随人愿的。我喜欢七剑,他们相遇了,但是缘分未到,只能走到这了,就像那纷繁万千的世间诸事一般,更多的都是这样抱憾而终的结局,正因残缺不可避免,才会有万般无奈的残缺美吧。

 

 

……

现在想来,那年谈话很突兀,徐剑主也一直在喝酒,不太认真的样子。他是否真的不在乎?又或者有没有理解我这份难过?我不知道,种种都已不可考了。

我与七剑的缘,是从那次齐轩救我开始的,那之后我一直跟着七剑行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七剑的人。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低估了这些剑客,我一直以来用以观察他们的角度选得并不合适,很不合适,虽说也不能算是错误的吧,但称一句肤浅……是没问题的。

今天是七月七,轩要赴徐剑主的约。

“……”

他们去给庞大哥上坟。

“近日天冷,你的身手也越来越不灵光了,出门在外不要逞凶斗狠,遇事多交给徐剑主处理,轻易不要动真气,真不得已动了也一定要打坐调息回来,不要犯懒,听到吗?药一天两顿不能断,每晚必须热水泡脚……”

我对他一百个不放心,不是多事,是真不放心。说到这里,诸公,坊间传言可信,但不可太信啊,什么青光谋侠料事如神、神机妙算缜密无双,都是假的!我跟你们讲,齐轩根本没有人们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他可笨了,笨死了!脑袋里天生缺根弦,不知道冷不知道饿,一旦投入进去能连吃饭睡觉什么事都忘掉。是,我承认他聪明,但他的聪明真的仅仅局限于那一域,居于其中无人能敌,超脱其外比孩童还不如,因为这点事易神医跟他生过不止一回气了,总跟我抱怨让我管管,但我……我也没办法啊!他就是那样的人,屡教不改,真气死我了。

唉,只求这破性子不要遗传给孩子吧。我儿子要是跟他一样,我就跟他拼命。

轩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冬天,真气凝滞,身子总麻痹,武功不似之前飒踏伶俐,有时甚至动作都不太连贯。易神医说,这就是执掌青光剑的代价,七剑合璧太过蛮横,参与之人非死即伤,轩内力深厚,保住了性命,但他的经脉被雷电反噬震断,再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这个结果说实话,比我预想中的好,我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好人终有好报,紫微星定是有冥冥之中护佑着轩吧,他一心为天下,虽然笨了点,但还是很好的侠客,是值得尊敬的青光剑主。

或者说,七剑都是值得尊敬的,七剑合璧击退魔教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直到今天都还有人仰叹七剑的威名。

不过,却没人知晓背后的代价。

……七剑合璧非死即伤,任谁都听说过这句话,却很少有人真正理解它的严重性,包括当初的我。

庞大哥牺牲了,那个热情、爽朗,会在我们上船去后跳进江里和纤夫一起拉船的汉子,没能撑过七剑合璧可怕的反噬。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七剑合璧的反噬竟如此可怕,而且是随着剑主的强弱而反扑,庞大哥作为最强的剑客,自然承担起了保护大家的责任。……其实当年合璧很多内情我都不知道,我有说过我作为观察者的角度选得太过肤浅,还是后来神医给轩看伤时断断续续提起过,你们啊,局外人,不清楚内情,不能怪你们。但我们知道,每个七剑剑主都知道,能从七剑合璧里全身而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人们只嚷嚷着一句不痛不痒的非死即伤,可非死即伤是什么概念?会死啊!会被自己的剑杀死啊!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哪有那么多幸运儿……棍哥肯豁出命去是他自己选的,你呀,不要可怜他。

哦,棍哥是庞大哥的外号,因为他在快活林镇上曾是教棍的师傅。

作为七剑里内息稍欠的剑主,易神医在七剑合璧后受反噬最轻,只当下受了点伤,往后也没留后遗症,几乎可以称得上全身而退。为此,他一直有所愧疚,“全身而退”的代价是其他六人拿命替他摊下的,他一直对其他兄弟们照看很勤,为轩的后遗症每年都要跑一趟天悬白练。不过尽管如此,情况还是一天天恶化下去,七剑合璧对剑主们的重创超出了神医的想象,殷雪涯回了玉蟾宫,次年就传出患重病卸任宫主之位的消息,刘泠儿则内息大损,也很难再执掌紫云剑。沈懿到还好,年轻,内息也不比几位老剑主,无非是身体底子受了些打击,轩就要严重得多了,经脉受损,冬天尤甚,严重时甚至动作都很受限制。徐剑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七剑合璧后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衰老下去,他还是那样佛,什么事都能看得开,曾经还打趣这模样如果有了儿子都不知该让他叫爸爸还是爷爷了,那时他才年不惑,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还多。

直到这一刻,我想,我对当年大家急着回家的心情才稍微有了一点感同身受吧。虽然当时听来打击士气,但是在踏上七剑合璧这条救世之路伊始,他们应该都是抱着“可能会死”、“可能会残”的想法加入的,临近合璧也就是临死之前,做做回家的梦支撑下去,连庞大哥那样爽朗的人都想家了……他当时计划办个酒庄钻研经商之道,“不至于饿死”。为什么?那时候就有预感了吗?合璧可能会落下残疾,他再也不能教人棍法……

这样说来,三姐也是动用嫁妆底给自己办了个客栈。

原来,我看到的那些凉薄……正是大家最可贵的觉悟啊。

“……”

难怪徐剑主从来没有怪过大家。

我看着轩下山,走路有点跛,他的右腿这两天不太能动弹。就连轩都是这样,易神医跟我说,轩骗了大家,那年合璧时轩用尽了全部的内息,而在这之前从来都是有所保留的。他似乎是想成为庞大哥的角色,以一己之力保护大家平安,却不曾想,还是输给了奔雷剑主不动如山的决心。

轩对庞大哥的离去一定是有愧的吧。我在山林间寻找那个缩成一点的身影,他原以为自己能救下他的,却成为了被保全在世的人。幸存者的愧疚,呵,真是自负的男人。

每个男人都有这样一个英雄梦吧。

哈哈,但是可惜,即使是这样自负的地方,我也依然很喜欢啊。

 

 

啊……好了,脚步声,行军的声音,我听到了,还有刀剑出鞘声,真是不加掩饰啊,不要做给我听了。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可恶,他们已经把房子围起来了吗。

临近床边放着一枚铜镜,我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四个月,已经有点显怀了,虽然门主夫人的衣物贯是很宽大的青花长袍,但还是掩盖不了这里已经寄宿着一个小生命的事实。轩很期待吧,那个笨蛋,堂堂七剑谋侠,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却总是一种极其眷恋的目光,没出息的很,这仅仅才四个月而已呢。

对了,给你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轩总说齐家长子要慎之又慎,四个月了,也没见他慎出来个名字,真是没用啊。

“江映苕!”

“江映苕,出来!”

“摘星楼的叛徒,不知廉耻的贱货!”

“你躲在青龙门就没事了吗?躲在齐轩的屋里就没事了吗?!你以为我们会怕齐轩吗!!”

“江映苕!”

啊,要不然取我名字里的字……?不过我的名不像男孩的名字啊。不过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男是女喔,嗯,这可怎么办啊,怎么起呢……

映苕,映苕……苕苕?

我没憋住笑出了声,好,好敷衍,不行不行,会被轩打死的。

“江映苕!滚出来!”

“别逼我们动手!”

“映苕,你既有背叛摘星楼的勇气,可还敢再出来见老夫么?”

啧,催什么催……这帮人真麻烦。

“那就这样吧。”

我忍不住跟孩子打商量:“如果你是姑娘,就随娘叫苕苕,如果是小子,就……就叫跳跳,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名字真是难听死了。

啊——但是你娘我文化水平有限,不许抱怨,就这样了!娘给你起的你还有什么牢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小子就珍惜去吧,要是胆敢有抱怨,我就让你爹给你起个更随便的大名!

 

“孩子……对不起。”

 

“娘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清白的身世,拖累了你,也拖累了你爹,对不起……”

 

轩的兵器架就在角落里,我挑了一把掂起来还行的轻剑。说起来,好久不用剑了,感觉手上的茧都要退下去了,当年绑手还是徐剑主教我绑的……我在摘星楼顶呆了十一年,十一年来都有护卫保护软禁,那还是第一次,我靠自己的力量挥剑出去。

感觉还不错。

现在想来,当年从九重楼一跃而下的我可真是勇敢啊,轩要是没接住我该怎么办呢?摔死吗?那么高掉下去,绝对会摔死的。

“江映苕,你以为你现在嫁给齐轩,就能堂而皇之当你的门主夫人了!?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觉得齐轩要是知道当年你接近七剑是为了替摘星楼监视七剑行踪、他还会娶你为妻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待你吗?!”

“不过是门主派去的女间而已,你真以为齐轩会对你念旧情吗?!”

“不忠于摘星楼,亦不忠于七侠,可耻的叛徒,寡廉鲜耻的贱妇!”

“滚出来!”

“还以为自己是谪仙女呢?厚颜无耻!”

“江映苕!!”

 

“……”

 

摔死,也挺不错的。

眼前有点看不清了,我不得已抹了一把眼泪。可恶,摔死啊,要是当年就摔死了,想来也挺不错的吧。虽然那样就不会认识轩了,但是我得以不必背叛他,不必背叛七剑,不必背叛我爱的人们,我选择不了自己的背景,但可以选择不开始这段人生,为了他,为了我,也为了这个不该来到世界上的孩子。

“孩子……”

我好像说不出话了。

孩子何其无辜,他来到世上本该受到祝福的。

孩子,娘对不起你,娘没想让你的出生背负这么多痛苦的。娘爱你,也爱你父亲,无论发生什么,我是真的真的想给你们一个家,真的想当个贤妻良母的。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笑的是我一直心怀侥幸,瞒天过海,自以为能蒙混过关,直到最后无路可退,还要搭上一尸两命进去,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

孩子,娘再也不会逃避了。

娘今天就去与摘星楼做个了断。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脑袋里嗡嗡响,头痛欲裂,忍着强提真气的不适一步步向屋外走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战,也不知道战后有什么后果,我只知道,我不能再逃了,今天,我必须要在二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那些与七剑一同度过的日子,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徐剑主,庞大哥,易神医,三姐,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明明有苦难言却还是为了天下相聚除魔的人,他们的作为,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与轩相遇相识相携至今,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

那道虹光我还记忆犹新,七剑的剑首,那个淳厚潇洒的男人,你站在山顶俯瞰的风景,会是想象中那般山壑俊朗吗?……是你带我看懂这些有苦衷之人的觉悟和坚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永远记得你跟我说他们“更加可贵”的光景,反抗即使再弱小也是弥足珍贵的火焰,能够迈出这一步,或许,我已经……赢了吧。

 

“孩子,娘要是……今天……能保住你的性命……”

 

我握紧手里的剑,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我们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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